祖母身上插滿管子,江流湍在病床邊捧著手機,身旁有人拿著折疊椅過來坐下。
「這就是你說的小感冒?」沈自清壓低聲音質問,江流湍笑了笑。
江流湍帶病重的祖母來地區小醫院就醫,連林家都不知道他的行蹤。
「不是只有你在調查我,我也有自己的情報網。」
「承蒙沈兄關愛,江某甚是榮幸。」
「就說沒事不要講文言文。」沈自清不想被轉移焦點,這間是醫院的安寧病房,只給重症末期的患者申請,代表著江流湍的祖母快要不行了。
「約莫再半個月可以辦喪禮。」江流湍很平靜,換作沈自清面對從小養他長大的外公外婆重病,再怎麼忍耐也會洩出情緒,「請替我瞞著艾書少爺,他以為我帶奶奶出去玩。」
「這種時候你還要替他著想?」
「雖然說子女沒必要去扛父母的罪過,但是……我爸爸是綁架艾書少爺犯人這個事實,我無從逃避。」
沈自清沒有多意外,畢竟當年可是轟動全國的大案子,綁架犯的名字都有刊出來,查一下就知道。
「自從我爸丟下我與祖母逃亡,就是艾書少爺在照顧我。」
「你說反了吧?」
江流湍靜靜看著手機上他和林艾書幼年的合照,兩個孩子一起抱著一隻大企鵝布偶。
「老夫人那時候把我押在林家,為的要把我爸逼出面,羞辱咒罵常有的事。艾書少爺當時失語失能,為了不讓我被責罵,拼命地逼自己出聲。又怕我離家寂寞,唱歌給我聽。」
就因為林艾書對他百般維護,被害人都不恨了,其他人也只能閉上嘴,江流湍才得以像個正常人長大。此等恩情,不知如何還報?
江流湍平時都會把垂下的長劉海撈回耳後,現在只是任由它們蓋住眼簾。
「擔心東擔心西,不如直接說出來,你以為他真的不知道你在醫院?」
所以林艾書今天才會做出不同於以往軟爛廢的舉動,獨撐大局,因為不想要照顧祖母的江流湍擔心。
「覺得他煩、想一個人靜一靜就說出來,他沒有你以為的那麼沒用。」沈自清不知道他們兩個為什麼自找麻煩,過度替對方著想在他看來也是很煩人的事。
「可是就要三月了……」
「三月又怎麼了?」
江流湍欲言又止:「沒什麼。」
沈自清正色表示:「班長,你有什麼需要幫忙,說出來,我不會拒絕。」
江流湍仰起細頸,定定凝視著沈自清。
「我肚子餓。」
沈自清從口袋抽起一張企鵝卡給江流湍,裡面有儲值的錢,病人給他顧,叫江流湍去便利商店自己買吃的。
江流湍不收:「我要吃你親手煮的飯。」
沈自清瞪過英眸,想想這是什麼地方?別像個笨蛋無理取鬧好嗎?
「你就因為我做飯給陳嘉仁吃,故意不回我訊息?」
江流湍兩指拈著髮尾:「哪有?」
沈自清起身離開,過了一會,拿著一碗泡麵回來。
江流湍微嘟起脣:「你好沒誠意。」
「要吃不吃隨便你。」
江流湍接過筷子,半身重心挨在沈自清臂膀,小口吃著麵條。沈自清伸手撈著他差點沾到麵湯的髮絲。
「你就是因為那個贖金在林家做牛做馬?」
「畢竟不是一個小數字。」
「不過十億元。」
江流湍雙手一顫,差點弄倒手中的湯麵。沈自清那張俊俏臉蛋一副就在盤算著什麼的樣子,不是隨便講講逗他開心。
「自清,你是想要買下我,還是覬覦我用命守著的那一個人?」
沈自清斂起被小阿姨說過與母親相像的眼神,想要什麼就會竭盡所能搶到手,誰也阻止不了。
「想太多,笨蛋送我還我嫌佔位子。」
「那麼,是否能請你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江流湍用兩手指尖捧起手機,沈自清看去,竟然是他和林艾書抱著企鵝睡覺的合照,大驚失色,他回去一定要做掉偷拍的混蛋!
都怪林艾書在睡夢中喊著「企鵝、企鵝」,沈自清才把布偶裝塞到他懷裡,沒多久,林艾書又叫著「阿清、阿清」,想要找他一起去夢裡玩的急切樣子,沈自清又不能不理會他。
沈自清低吼澄清:「我是逼不得已才跟他一起睡覺!」
江流湍呵呵笑著,了然於心的樣子,沈自清看了就不爽。
「你要是能保住他的笑容,我這條命一生只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