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清戴著耳機滑手機,一雙長腿橫在狹小的合板床上,好像這裡是他家一樣。
租屋套房四處都是手工藝材料,雖然小東西很多但是擺得相當整齊,很像做家庭代工的,但是租屋人是高中老師。
季老師秀雅地坐在地板做毛線氈,就算被學生霸占唯一的床鋪,也無所怨尤,還一直開餅乾給沈自清吃。
沈自清心裡完全沒有罪惡感,既然是季老師說他隨時都可以來,他當然可以浪費他的水電和儲糧。
但沈自清對完國內和國外的帳戶之後,突然一陣空虛,這點小錢對上林家百年累積的資產根本不夠看,什麼時候才能打臉那個雞歪老夫人?
沈自清無聊轉向季老師:「你在做什麼?」
上次被他突然喊名字嚇了一跳,不過季老師近來已經習慣了,沈自清在學校願意稱他老師是給他面子,不然這孩子心底根本不把輩分和階級放在眼裡。
「老師在做企鵝。」
「怎麼都是企鵝?」沈自清嘴上嫌棄,英眸卻放光看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老師只要看到企鵝,就會忘了煩惱,覺得很可愛。」
季老師溫溫笑了笑,沒多久,就在紙板戳出一只黑白相間、圓滾滾的小企鵝。
「自清,這隻給你。」
沈自清早就料到了,酷酷伸出手來。
季老師繼續捏毛線,整理一下材料,預備再生產下一隻。他看沈自清正在試著給手心上的小企鵝手機拍照,大概是想傳到班級群組還是跟林艾書炫耀。
沈自清試了好一會,怎麼也拍不好,兇惡地看向季老師。
季老師好整以暇等著他開口。
「……老師,幫我拍。」
季老師笑咪咪地過去給學生和企鵝拍了好幾張合照。
「為什麼要拍我?」沈自清對照片很不滿。
「因為你很可愛。」季老師不小心說出真心話。
大概每天被七班同學告白慣了,沈自清勉強撐下這句話,只微微紅了耳根。畢竟他長得像林艾書,被誤認可愛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不要老是用濾鏡看我。」
「老師只要看著你,就會覺得很幸福。」
沈自清受不了地躺回床鋪,小企鵝就放在心口上,隨他的心跳起伏。
「季潔,你說你從來沒交過女朋友?」
「是,怎麼了?」
沈自清側著臉,用會燙人的眸光鄙視著季老師。
「難怪你連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清楚。」
季老師被學生嗆完的隔天,捧著二十四隻各有特色的羊毛氈小企鵝,有感而發。
「思若學姊,我覺得我好像有點越線。」
黃老師不像之前對季老師勸了又勸──那個不再是你記憶中可憐巴巴的十歲小男孩,而是心智早熟、只小他十歲的規格外半成年男子,一定要保持好距離,你給我清醒一點啊啊啊!
沒辦法,做人還是要認清現實,道德又不能當飯吃。笨蛋學弟也一把年紀,至今存款零元,總是要為他找到歸宿。
「阿潔,難得能遇到這麼一個有錢的小帥哥,既然他都說要養你一輩子,你們就在南極結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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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金宣已經坐在楓木書桌前快一個小時,他的小伙伴們等不到人,只能穿著卡通圖案的睡衣來書房叫他。
「阿宣,該睡覺了。」
「啊,抱歉,你們先睡。」梁金宣回眸露出歉然的笑,「我在想出席家族股東會的事。」
青幾抓了抓總是微濕的亂髮:「不就是去開會吃便當?」
「我們沒有便當,會後要和外公和舅舅舅媽們餐敘。」
白探在社團幫忙管帳,對這種事稍微有一點概念:「小睿阿姨出手買回你家破產表叔的股分,是不是超越你外公,成為第一大股東了?」
梁金宣頜首,母親的財產再次突破天際,似乎對他不是值得高興的好事。
「我媽委託我出面處理,這有點難辦。」
蔡氏一門在財團之中,感情算是相對融洽的家族,但做為外孫的梁金宣要是真動搖到他那些表哥表姊的繼承人地位,那場面可就不一樣了。
青幾和白探很想幫他的忙,可這種人情世故,實在是山林精怪的弱項。梁金宣又總是想要考慮到所有人的立場和心情,看樣子他今天不用睡覺了。
「我想到了!」梁金宣突然站起身,拿起手機,按下快速鍵。
三秒,接通,傳來紅玉睏倦的嗓音。
「學長,你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我會讓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聽見熟悉的威脅,梁金宣笑得很開心。
「小玉學妹,是這樣子──」
紅玉聽完梁金宣的煩惱,首先拋出她第一個問題:「那是你家的事,關我什麼事?」
「沒有啦,我只是想聽妳的聲音。」
「死變態!」
紅玉掛斷電話,梁金宣心滿意足捧著手機。
「阿青、小黑,走,我們去睡吧!」
「欵,可是……這樣好嗎?你的股東會……」
梁金宣笑咪咪:「這樣就好了。」
隔天早上,紅玉臭著臉來上學,替梁金宣擬了一個金蟬脫殼計畫,盡量讓他不要成為眾人的箭靶。
梁金宣沒說他已經想好要說的話、每一個人的反應、要達成的目的,只是親手沏了茶水給紅玉配蛋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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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很羨慕連海聲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小男僕,拜訪過古董店的賓客都對店員的手藝讚不絕口。
連海聲翻過白眼,他工作到大半夜,回到店裡,還得面對店員抱著虎斑貓店寵窩在地毯睡覺的愚蠢狀況。
連海聲費勁拖著抱緊貓不放手的笨蛋店員:「以文,給我起來!說過多少次,要睡就睡在床上!」
吳以文迷糊地睜開眼:「老闆?」
連海聲還沒給笨蛋一頓罵,吳以文就下意識蹭向他胸口。
虎斑貓探出頭,看著僵在原地的店長大人。
連海聲肩上還扛著漫天的血海深仇,沒有辦法,他實在無能為力,但他卻伸手抱住這個連話也說不好的男孩子。
「憑什麼?」
一個認識沒幾年的野孩子,怎麼可能抵得過她為他付出幾十年的感情?憑什麼要他為了他放棄過去?
可是每當他們依偎在一塊,他總是會像個失智老者,什麼都忘了。
華杏林那庸醫做出診斷:不如你跟小文就多生活幾年吧?說不定有一天,你炸爛的心就這麼好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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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了,希望這篇有療癒到親親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