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小星星本來預設喪門會很努力去找那個「阿喂喂」,喪門卻來到鎮上,慢速在大街小巷遊走,有時還會停在路邊,細耳聆聽好一會。
「小喪,你在做什麼?」喪病趴到喪門肚子邊取暖。
喪門解開安全扣環,把孩子抱上胸膛。
喪亡原本吵著要坐窗邊,現在看病星搶先一步占著好位子,不樂意了,也要抱。
喪門聽福德說,雙星小寶貝在她家很獨立,都是自己出張嘴使喚佣人泡牛奶,在他這裡卻總是很黏他。
喪門伸長手,一手抱著小病星,一手攬著小死星,輕晃著他們。
「我是想,阿喂姨不在,鎮上會不會有無人照看的孩子卻沒人發現?我在聽有沒有孩子的哭聲。」
一般人類應該無法理解喪門多管閒事的程度,以為他是連續劇走出來的假掰聖母女主角,但認識他千萬年的病亡雙星知道他不是要彰顯自己多善良高貴,他在星宮殿還是顆小笨星就老是幹這種蠢事。
隔那麼遠,最好是聽得見啦!
耳邊依稀響起福德樂呵呵的白目笑聲,告訴他們,在他們小寶貝倆出生之前,不管喪門說出多夢幻的祈願,有個人只會溫柔地望著他笑,這讓小星星──現在要改稱大星星了,怎麼不喜歡他?
喪病是經歷過二次轉生的星子,不像喪亡還會想著星君的自尊,見風就轉向。
「爸爸,這裡沒有生病的小孩子。」
喪門鬆口氣,摸摸喪病的腦袋:「小病,謝謝你,幫了大忙。」
喪亡看得就快要氣炸了。
「病符,過來!我今天要讓你知道,誰才是老大!」
「真不好意思,我很抱歉,對不起世界。但是戶口名簿記錄,我才是長子。」喪病比出小小的勝利手勢。
「我是絕對不會叫你哥哥的!」
「好了、好了。」喪門反倒羨慕有人可以叫哥哥,「等巡邏結束,我想拜託你們一件事。」
雙寶同時豎起耳朵。
「我想試試看,請你們哭大聲一點。」
喪門想過還有一種可能,他看不見阿喂姨,因為他不是失親的孤子。
高中時代的陸祈安只剩下一個人,扶養病重的小弟,都快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還是笑著跟他說沒事的。
陸祈安不讓他和阿喂姨「打招呼」,也可能是不想讓他聽見對方關心了他什麼;不想讓他發現,他那麼崇拜的自己,其實在他人眼中,只不過是孤苦可憐的小孩子。
喪門找了一間搬空的三合院,把孩子放在擦拭乾淨的木板床上,自己藏身在床下,撤下所有照明。
準備就序,但「開場」時遇到一個小小的麻煩,那就是雙胞胎哭不出來。
喪門已經把他們餵飽飽、底下又鋪著暖和的絨布墊,加上自己會發熱,昏昏欲睡,哪裡有什麼需要哭的地方?
喪門聽了兒子們的建言,修正一下方向:「那你們喊媽媽試試看。」
「不要。」雙星立刻拒絕。被福德照顧的那段日子,簡直不堪回首,使得陸家道士來接他們回來的時候,他們一時忘了新仇舊恨,哭著奔向叔叔的懷抱。
「那就叫爸爸好了。」
喪病小聲試了一下:「把拔。」
喪門笑著應聲。
喪亡也不甘示弱,心裡很傲,但嘴巴就是喊出綿軟的童音:「爸爸。」
「我在。」
「爸爸。」
「嗯。」
不管他們怎麼叫,兩個對付一個,喪門就是能不厭其煩地回答,瞎子也聽得出他有多喜歡孩子。
喪亡再也受不了大喊:「哪裡孤苦了!哪裡可憐了!」
但就在這時候,無人的空屋卻亮起燭光,光影在屋內忽閃忽現,最後各種形狀的影子慢慢融合成人形,乍看就像戴著斗笠的老婦人。
病亡雙星屏住呼息,慢慢等著黑影老婦接近他們。
蓋在他們身上的明黃被子被掀起,沒有臉部五官的老婦晃動著黑影的輪廓,如此反覆好一會,終於發出「喂喂」的怪聲。
喪門聽出那不是屬於「婦人」自身的聲音,而是「她」極力攪動內室的空氣因而產生的共鳴。
雖然不是人類的語言,但喪門感受得到,「她」非常擔心孩子們的安危。
喪病小手抓住黑影:「婆婆,對不起,我們不是沒人要的孩子,妳不用擔心。」
「妳看仔細,我們可是天上來的星子!」
但他們說的話,黑影也聽不懂,就是很慌亂,想要出去求救,卻發現自己被困在房間裡,怎麼也無法離去。
屋子開始搖晃,屋頂的沙塵都落了下來,喪門趕緊爬出床下護住幼子,卻是什麼也看不見。
「喂喂喂喂──」
喪門覺得很抱歉,都怪他以為自己什麼都懂了,卻還是像過去一樣無知。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機械音反而比人聲突出,吸引住巨大黑影的注意。
喪門在這非常時刻,接起電話。
「喂喂喂?」手機傳來熟悉的笑語,「這裡是陸小安,請問小星星在麼?」
如果陸祈安的大腿在現場,雙子星一定立刻撲抱上去。
「叔叔,救命──!」
「哎,我叫的其實不是你們,小小星星寶貝。」
喪門出聲回應前,先用力擰住眼頭。
「真是的,你哭我又不會笑你。」
「我都已經結婚生子,結果才一天不見,一聽到你聲音就流淚,那真的是無可救藥。」
「那又沒關係,反正我喜歡帶小孩的人父,只有二哥會崩潰。」
陸判:你們兩個男的到底在幹什麼!
「不要鬧了,祈安,你能不能幫我跟阿喂姨說明狀況。」
喪門看著穩定住的黑影,無法溝通實在是非常難受的事,連她現在的身體如何都無法確認。
「這我沒辦法。」陸祈安遺憾表示,「我以前還跟她介紹你是我男朋友,現在你孩子都生了,我該怎麼跟長輩圓謊?難怪真的要對胖妞下毒手麼?」
(福德:哈啾!)
「你正經一點。」
陸祈安笑了好一會,才請喪門脫下鞋子,撥下一些地上的塵土,恭請婆婆移駕到大帥哥的鞋底。
「婆婆,妳就跟著這個小帥哥走吧,依照我爺亂發下的豪語,不管妳有什麼心願,陸氏都會為妳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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