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魚凝重地盯著筆電,問躺在沙發上耍廢的我,最近白領養的網軍和側翼是不是變爛了?
我怎麼知道?我從來沒有把那種東西放在眼裡。
「夏檢,你被人格毀滅這麼多年,為什麼一點都不生氣?」
「我會生氣啊,賣毒和詐騙都抓不完。我提議在我辦公室加裝一個小房間,檢察長阿公都不同意。」
「你裝小房間幹嘛?」
「生氣總是要有人給我出氣,不是嗎?」
香魚閉上眼微笑,好像想從我口中聽到一些有營養的話是她不對,她不該對我這神經病有所期望。
「不要管他。」
周冬冬博士拿著完全沒有印花的純白馬克杯經過,我挪了下身子,要他坐在我腿上,他給我比中指。
在旁邊包水餃的小卷大概是擔心香魚得不到答案睡不好覺,趕緊請求冬冬博士留步,覺得人家出過國又是醫生,一定比較聰明。
阿傻嘆了一口氣,任憑他再不喜歡社交,還是習慣了跟我們圍爐,坐在無靠背的高凳上,跟我們閒聊兩句。
周博士薄脣輕啟,冷然說道:「狗總是要認主人。」
香魚哇靠一聲,小卷也被這尖銳的用詞嚇到。
「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人養出來的?」
我跟阿傻異口同聲:「跟『他』沒關係。」
我們兩個遇到海哥之前就壞掉了,海哥一點也沒教過我們去傷害誰,只要我們吃飽穿暖,世間的壞蛋和壞事由他解決就好。
總之,阿傻說的沒錯,大總統怎麼當也就兩任,白領養的蟲子差不多該找新東家,可是共和黨支持的候選人,卻是他們之前背叛過的申家。
這條路不通,那就改頭換面去扶持在野工黨的人選,沒想到工黨為了綁在一起的立委選舉票數能好看一點,打算請曾為總統提名人的梁真副教授重出江湖。
香魚頓了一會,跟我確認一下:「梁真是那個獨生子放火殺人被你忤逆上意放掉的那個梁真嗎?」
「嗯啊,小宣宣上大學交女朋友了。」
梁真教授(副)算是在我之前被白領和申家聯手試水溫的對象,就因為人民支持度太高令人眼紅這樣,比起被一夕外調到外島(老家)的我,他差點沒了寶貝兒子。
香魚說起梁教授兒子的案子就一肚子火。
「你知不知道當時我們過得有多驚險?你被那些自以為正義的無知百姓砸了幾輛車你知道嗎?」
「小老百姓只是被新聞騙了嘛,應該是新聞台的長官去死才對。」
香魚氣得一時說不出話,她當時還只是新進的小書記官,對社會還是滿腔熱血。
「可是就算你頂著壓力救下那孩子,他還不是被媒體和網軍逼到自殺……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沒神經好嗎?」
我可愛的小書記官都要哭出來了,我再不出手可算不上男人。
「那梁真教授拒絕工黨之後,換我去選總統好了。」
「……你是認真的嗎?」
「我就帶職參選,反正保證金又沒多少錢。」
我只要出來淌渾水,那些髒東西應該就會睡不好覺直到選舉結束吧?想想也滿有趣的。
香魚咬緊脣:「要是不小心選上怎麼辦?」
「哈哈哈,怎麼可能?」
香魚不說話,連帶小卷和阿傻博士都直直望著我。
「因為我們人口經濟體不大,偶然的事件就會造成極大的影響,你要是真是跳下去亂,就做好請辭檢察官的準備。」
「那可不行,我的興趣就是狗幹壞人。」
阿傻博士總結一下結論,網軍蟑螂現在可謂四面楚歌,到處都是被他們羞辱過、想把他們沖馬桶的大總統候選人,只能盼著白領自己人的圈子趕緊推出一個打得贏選戰的人選。
香魚似乎明白了什麼:「不就是和申家拼初選的吳秘書長?」
吳秘書長的政見發表──我當選,就是讓,黨媒和、政治公關公司,完全消失,謝謝。
這要網軍頭子如何是好?自己人就是最大的魔王。
「怎麼好像什麼也沒做就解決了?」香魚的表情顯露出她心裡不痛快。
「怎麼會沒做?我們不是很努力不要被人生打敗?」
香魚噘著嘴,想要學我放下過去,但她最後還是發現做不到。
「夏檢,等白領下台,我搜集到那十幾萬條抹黑你的留言,我要去告死他們,你不可以攔著我喔!」
「好好好,我給妳請全國最好的律師團助陣。」
我沒告訴香魚,我在北檢的學長學姊冒著永不升官的風險,把幾個專門黑我的媒體人叫去問訊,然後告訴他們,我想跟他們談點生意,請他們過來馬公一趟,包吃包住,事先給訂金。
跟詐騙的手法很像,他們一出機場,就被賓叔的人押走,醒來的時候已經半身泡在海裡,即將成為新的浮屍。
這都是他們給我的靈感,謝謝你們呀!
「人蛇集團拿到的帳戶是不是被你們拿來洗錢?」
我很想弄清楚這些年政要們貪污的數字到底有多大,才要那麼多卑微的小老百姓葬身去換?
他們大吼:「你不怕法律嗎?」
我忍不住笑了,先輕賤司法的不是你們嗎?
等船駛離港口,我看四下無人,向海祝禱,把王爺大人請了過來,讓他瞧一瞧在船尾拖行的惡人。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我潛意識希望海哥阻止我瘋狂的行徑?
他側身坐在甲板扶手上,望著海水中殘喘的惡人,月光灑在他近乎透明的面容上。
「小夏,若是以後世間的壞人都給你抓光了,你要怎麼辦?」
「我就會乖乖當一隻小魚兒,悠遊在你身邊。」
海哥想了很久很久,最後沒有為那些人求情。
「你不用怕,我不會讓地獄的惡火燒著你。」
原來如此,我是希望著,不管我有多瘋魔,他都會疼愛我,直到盡頭的那一日。
總統府,白領大總統把吳秘書長叫來。
「小文啊,偶最近支持度怎麼掉這麼多?」
「白老大,應該是因為,我不可愛了。」
白領怔住,遲疑一會才說:「你在安慰我嗎?」
吳以文點頭,總統大人沒有錯,都是底下人不好。
「我現在努力還來得及嗎?還有我什麼可以做的?」
以前只要白領這麼感慨,吳以文就會小跑步回辦公室,拿著一大堆案子要他看,雙眼閃閃發亮。如今吳以文只是站在原地,向白領保證,他會加強公關宣導,讓人民知道大總統的好。
白領苦笑了下,他以前那些官腔,吳以文竟然一臉真摯地用在他身上。
「怎麼會呢?」
「你擺明放棄我了對吧?」
「怎麼會呢?」
「小文,你要知道,在很多事情上,我有我的苦衷。」
「其實,我從來沒有期望過你,老闆說過,你就是自私自利的垃圾。」
「你這小子……」
「但是,真的明白你一點也不在乎人們,原來我,還是會難過。」
「很抱歉讓你難過,但我得說更令你難過的事,不管是梁真、夏泯還是你,都不可能贏過申禮。就像范語堂那個老殘廢,就算運氣好坐上去,我們也多的是方法把他拉下來。」
吳以文平靜看著白領雙眼。
「那就,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