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得罪當權的垃圾政客,被從首都踢來離島,七月一下子就到了,阿傻跟我說:夏泯,你小心一點。
拜託,鬼哪有毒蟲和垃圾政客可怕?
可是當我坐上凱叔的船,引擎第三次熄火,凱叔抱歉看著我。明明都還沒開始查證,他跟香魚就篤定問題一定出來我身上,我好冤枉。
「小泯,你站在孤魂野鬼的角度想想,七月被放出來,總是會先來找能替它們申冤的包青天。」
我指了指自己,香魚鄙夷地說:「對,你在大眾心目中,就是現代包青天。」
海浪漸大,香魚說她想要快點回民宿大便,我只能先下船,在港口目送他們離開。
颱風來了,凱叔這一走,我大概三天回不了大嶼,即使知道它們無辜,我心底還是會埋怨幾句。
我走回地檢署,在路上買了便當和滷味,仙草茶也買了兩杯。不少下班的同事看到我,都用眼神詢問我:夏檢,你怎麼回來了?
要是換作北檢,哪管我要去哪裡,只要我不鬧事就好。
前任大長官兼學姊常掛在嘴邊:小夏學弟,你乖一點好嗎?
沒辦法回家的我,當然去投靠乾阿公檢察長。
我去敲他宿舍的門,陳檢察長正好洗完澡,垂著濕潤的白髮應門。我可以從門縫看見書桌翻開的書,桌上泡著一杯花草茶。
不愧是在地望族出身的世家子弟,年紀一把還是活得這麼優雅。
我跟陳檢察長報告我遇到的事,他似乎不以為意,打電話教人整理備勤室,給我晚上落腳的地方。
但我不是找他來借住,要住我就住澎澄和喜來登,我是要找檢察長阿公談心。
陳檢察長沒能第一時間攔住我,皺眉看著我把有味道的食物帶進他房間。
「阿濬阿公,你的床還滿大的。」
「你要做什麼?」
「我可以給你暖床。」
陳檢察長怔了下,臉色從青到黑,又從黑到青,似乎聯想到我那些被謠傳的八卦。
我話說得太快,在此澄清一下我的清白。
「我沒有要圖您美色的意思,我也絕對沒有偏愛年紀大的男人,我有像正常人結婚我也有女兒,我就只是不想一個人睡覺!」
陳檢察長給我一個簡潔的回應:「滾。」
「蛤~」
「蛤什麼?夏檢察官,你再無視權級騷擾我,我就把你送回臺灣。」
我雖然很氣餒,但我還是坐上他的單人花梨餐桌吃便當和滷味,讓年輕離婚後單身至今的他,習慣有人在家的感覺。
我吃飽喝足,收拾好垃圾,稍微打掃一下廚房和衛浴,他也沒阻止我。
臨走前,我問向背對著我看書的檢察長,是否有接受過鬼的訴狀?
「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宿舍門外圍著一堆鬼,都是要等我出來解決問題。我是人不是鐵,幹活總要等我吃飽再說。
「事發突然,為了提升司法效能,您能授權給我決斷它們的人生嗎?」
雖然不太明顯,但檢察長的眼角略略往孤魂聚集的門口掃去。
「你連人事都處理不好,還想要去碰鬼神之事?」
我近來常忤逆王主任,是我不對,被王主任記恨叢康也是我自找的,但我不打算改。
「我沒有自詡是能斷陰陽是非的青天大人,只是長輩教過我,遇到有困難的人,不要吝於伸出援手。」
陳檢察長臉色抑鬱,我明明什麼也沒說,他就是能猜到那是海哥教我的處世原則。
「你以為你有幾條命?」
生命誠然可貴,但假裝成為弱者奮不顧身的善良檢察官也很重要,這樣就會有人誇讚我是好孩子。
我向檢察長低身行了禮,關上門,往漫天風雨的外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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