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度,火光閃耀凡特希城。

 

  鳳凰從西海飛過大半邊大陸,就是為了仇殺某位言而無信的男子。當時用花言巧語誘騙她和冥主交戰,趁機逃出亡者之城,如今不僅沒有跳進不見底的西海為她殉葬,還另嫁他人,不燒死太難解恨。

 

  克希打著哈欠爬上西塔閣樓,試圖和暫歇於此準備開打的鳳凰和平談判。

 

  「妳一開口就能燒掉城裡所有人,拜託留點口德。」

 

  「因為你是他們的國王,他們就該為你的罪孽抵命!」鳳凰振開隻翼遮天的翅膀,隨時就要放火殺人。

 

  「我只是代理國王,妳不要害我死後沒臉見公主。」

 

  聽到「公主」兩字,鳳凰眼中怒火更甚。

 

  「你竟敢移情別戀,去死吧!」

 

  克希抬起手把大火拂向天際,身上單薄的白衫分寸未損,有氣無力地請貴客設身處地替他想想。

 

  「妳原本喜歡的是東邊那隻龍吧?」

 

  鳳凰尖銳嚎叫,不知道是不是掩飾害羞的暴怒。

 

  「現在?」

 

  鳳凰凝視克希的臉,那裡有操持一整個帝國的疲憊,東大陸是他的領地,西大陸推他做共主,再加上教會的問題,幾乎是依美旋大陸的總和。

 

  對他來說,大家對他的好感和倚賴,也只是移情別戀罷了。

 

  「可是,約定年年找我喝茶的人是你,他不會因為一時心軟而說這種溫柔的話。」鳳凰擺動鳥首,然後化身為金紅捲髮及腰的絕色美人,非常難得展現一絲雌性的柔情。

 

  「抱歉,記性不好。」克希睡眠不足和遲鈍毀了這難得的柔情。

 

  「記性不好就不要隨便和人約定!」美人連眼珠都快噴出火來。

 

  「那就當沒那回事好了。」克希順著台階下,沒想到這卻是引爆怒火的雷點。

 

  凡特希大臣們在相對於西塔的東塔用望遠鏡收看實境,金翩鳳凰驗證一句依美旋和地球共有的老話: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噢,鳳凰啊鳳凰,為什麼妳要愛上我們中年痴呆的陛下呢?

 

  「不過妳既然來了,一起來吃早飯吧。今年收成好,飯有很多。」凡特希國王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

 

  金翩手爪攢著大紅裙襬,有些扭捏。她站在塔頂,克希則跨坐在塔窗。

 

  「跳下來,我接住妳。」

 

  鳳凰完全信任國王,收起雙翼而躍下的那瞬間,大臣們一度覺得她可以做凡特希皇后。

 

  金翩捧著克希親手為她泡的金莓茶,一年四季都像更年期的她,只有這時候才會像個女孩子露出甜甜的笑。

 

 

 

 

 


  「我這輩子就是要跟以文在一起!我才是他的公主,無論男女,統統都給我消失!」

 

  林律人迫害無數意圖接近吳以文的敵人,像可憐的校花、校花朋友、校花表妹,其中最常遭遇毒手的就是小和班長,作夢都會夢到林家三少爺強迫餵他毒蘋果。

 

  「阿人,拜託你醒醒吧!阿文是我的,你們是不可能的!」童明夜明白他的心情,但不能理解他的病態。

 

 

 

 

  「祈安,你說過,我是你的公主,對吧?」大帥哥低頭縫著自己與友人的內褲,兩人自小長大,連破洞都在同一邊。

 

  「哎?」陸祈安從漫畫書抬起清逸的面容。

 

  兩人同住在宿舍,床座相對,他們開始進行背對背的對話,而且另外兩名室友也在。

 

  「你九歲那時候,電視剛好播勇者冒險物語,你都會在我家看完動畫才回去。」

 

  「有這回事?」陸祈安繼續發送無意義的疑問句,很像敷衍妻子的丈夫。

 

  「你說你有寶劍,所以你要扮勇者,我本來想當魔法師,可是你會法術,可以魔武雙修;再者還有可咪獸,可是你說那是大黑的角色。」大黑是喪門老家養的看門大黑狗。「到頭來,我只能演公主。」

 

  陸祈安拈住髮尾,突然覺得有點不妙。

 

  「我當時感到委屈,好好一個男孩子為什麼要當女性人物,你就說著公主種種好處哄我,把我騙去廁所用跳繩綁著,再打壞我家廁所門英勇登場。結果英雄給你做,廁所門是我修的,你還有臉喊我『殿下』?」

 

  「喪門,那都是小孩子玩玩,都過去了。」

 

  「我發了一頓脾氣,你就說,要不每天上學揹我下山。我同意了,但你只揹了一天就說風濕發作,你那時一個小學生哪來的風濕!而我竟然又被你唬弄過去。你又說,公主就是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又騙得我轉移誓約。」

 

  「喪門,我的確愚弄了你,你的請願本就是我莫大的榮幸,不該重複傾訴;本就是我的惟一。」

 

  喪門縫內褲的動作停下好一會,陸祈安重新拿起漫畫,以為危機解除了。

 

  「祈安,你還記得那部卡通的結局嗎?」

 

  「不太記得了。」

 

  「勇者達成任務後,回來守在公主身邊。雖然故事中公主只會被人抓,哭個不停,但看到結局也就釋懷。解除了世界危機,他們倆會好好過一輩子。我願意當個無能的擺設,也只希望最後能廝守一生。」

 

  「星星。」

 

  喪門打斷對方柔情繞指的甜言蜜語,經過無數風雨,他終於明白勇者總是言而無信。

 

  「我和公主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敢再亂跑,就打斷你全身所有關節。你可以試試看,陸祈安。」

 

  寢室安靜一陣,室友們都很期待陸大師的反應。

 

  「公主殿下,手下留情。」陸祈安如是說。

 

  

 


  我才剛出公司,電話就來了。

 

  「媽,妳在哪裡?」呼呼,兒子關心我呢!就算考上大學也不改貼心。

 

  「抱歉,媽媽今天會晚下班,不用準備我的飯喔!」

 

  「哦。」今夕沉吟了聲,我心頭直打鼓。「什麼時候回來?」

 

  「會……很晚吧?小夕想吃什麼宵夜?」

 

  「妳今天包裡偷塞了首飾盒,妳要去聯誼對吧?」

 

  我倒抽口氣,但不能臨陣投降。

 

  「媽媽那是應酬,小孩子不懂啦,要是能讓老闆們開心,月底的薪水也會跟著開心喔!」

 

  「反正妳實收多少都要分文未差交到我手上,何必那麼辛苦?」他低低一笑,魅音直繞腦際,我寒毛直豎,老婆大人好可怕。「媽,妳還有三十秒坦白的時間。」

 

  「坦白什麼?是『我愛你』這種淺顯不過的心意嗎?」

 

  「妳等一下,好,我開錄音了,妳再說一次。」

 

  「你明明聽得一清二楚不是嗎?」

 

  「妳還有十秒。」

 

  我捂住手機,往大樓前庭四處張望,果不其然,廣場造景龍柏外停著一台黑機車。雖然之前為了接送媽咪的問題大吵一架,但阿夕過幾天又會把「隨便妳怎麼都好!」這種氣話扔到腦後。

 

  「今夕,拜託你來接我,媽媽好想你喔!」

 

  於是他把機車緩緩旋了圈,來到我面前,趾高氣昂拋來安全帽。

 

  「媽,在我交到妳所謂的女朋友之前,妳的人身自由還是由我負責,除了我身邊,去哪裡都要跟我報備,我允許才行,不過我沒打算允許。」

 

  我大氣不敢吭一聲,躡手躡腳爬上後座,任他載去論斤賣掉都不能有所怨尤。

 

  這囂張的臭小子到底是誰寵出來的!……啊啊,好像就是我自己!

 

 

 

 

 

  「黑旗,你的身心、情感、每一分魂魄都要奉獻給我,因為『我愛你』呀!」

 

  被愛上的對象因此恐女一千多年。

 

  

 

 


  明帝大婚是大夏有史最盛大的婚禮,年輕俊逸的天子驅車至相府,向齊相國執父禮,從他手中接過掌上明珠。回宮的新人車駕投滿人們祝福的花草,希望帝后一生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成婚五年後,皇帝外巡回來,皇后穿戴好厚重的鳳儀,宮中靜得連小太子的噴涕聲都一清二楚,處於兩軍交戰前的冷寂。

 

  明帝結束朝見,解冠入宮,然後迎上皇后擺出的陣仗。

 

  「皇上,您在外邊,偷吃了對吧?」齊皇后插起腰,美目綻出厲光,宮裡頓時興起臨陣的肅殺之氣。

 

  又來了,明帝默默數著皇后衣襟下巨乳抖動的次數。

 

  「那個直探入你營帳的胡女將軍是誰?塞外給你斟酒的舞姬是誰?淮水江邊的歌伶又是誰!」

 

  「皇后從哪聽說這些渾話?」明帝看向他親手培養起來的近衛,那種直視人心底的目光把他們嚇得縮起肩膀。

 

  「大丈夫敢做敢當,皇上承認就是!」

 

  明帝依然面癱:「是。」

 

  齊皇后再也忍受不住,撲上去搥打明帝厚實的胸膛。想到這片她夜夜都想依偎著的懷抱被其他女人碰過,她就想剜出皇帝的心肝洩恨。

 

  「姒小荑,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辜負我一片真心!枉費我倆自小兩小無猜,我還給你補過衣褲,一心一意非你不嫁,當時山盟海誓言猶在耳,你怎麼那麼狠心!」

 

  「皇后,別扭曲黑白,褲子是妳用計剪破的,朕也是被逼婚的。」婚約一直是明帝心中的黑歷史,僅次於太子太傅孫叔重華。

 

  齊皇后心頭大慟,因為皇帝說的沒錯!

 

  她杏眸一凜,看明帝能否吃下她這記「欲擒故縱」。

 

  「孩子們,母后帶你們回外公家,不要理會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皇帝)!」

 

  明帝攔也沒攔,目送妻兒離去,還叫上近衛護送。相國府離皇宮不遠,出宮門,大街到底就是了。

 

  齊皇后一步三回頭,眼見明帝一臉凜然準備熬夜與奏章奮戰,絲毫不留戀她這天下第一美人的溫柔鄉,再次氣得跳腳。

 

  「你這沒心沒肺的男人,我要跟爹爹說你都欺負我!」

 

  事實上,齊相國倒是常跟明帝抱歉他那女兒嬌氣了點,請多擔待。

 

  「齊伯伯身子不好,別鬧他。他若是致仕,重華就要接相印了。」明帝難得表現出一絲絲憂心,非常不待見當年與他爭寵的小太傅。

 

  「你也知道我爹老了,他辭相印之後,就要和我娘搬回齊地,到時剩我和一對孩兒,孤兒寡母,不知道會被哪裡來的野女人欺負……」齊皇后咬著嫣紅的下脣,哭得梨花帶淚。大兒子在一旁遞巾帕,小兒子呆呆的。

 

  「皇后連朕都敢揍,誰欺負得了妳?」明帝只是實話實說。

 

  齊皇后不顧形象坐倒在地,搥胸頓足,無理取鬧下去。

 

  「我就知道你不愛我了,哇啊啊!你壞、你壞!」

 

  「皇后,一國之母,成何體統?」

 

  「我剛進門那時,也體統過三年啊!結果皇上就更安心駐軍北方,不時跑跑西北,又沒事南巡,你這混蛋皇帝,大混蛋!你根本就不珍惜自己性命!」

 

  齊皇后放聲大哭,釋放獨守空閨七個多月的委屈。明帝本就不想要用情太深的妻子,但父命難違,太祖的話就是聖旨。

 

  (小荑,你如果娶了小丫的話,爹爹就能去齊小雨家白吃飯了!)

 

  父王,就算沒有姻親關係,您也照樣白吃白喝,不是嗎?

 

  明帝默默緬懷著太祖,要是可以,他真想替父王一直收爛攤子下去,永遠當個賢明的小東宮,然後太子太傅去死。

 

  他趁皇后放鬆戒備,一邊一手拉過兩名皇子。

 

  「霏,帶弟弟去院子玩。」

 

  大皇子聽令抱起吹著口水泡泡的小太子,逃開每年一度的夫妻吵架。

 

  現在宮裡就剩高大英偉皇帝和明艷動人的皇后一對一生死鬥。

 

  「關好她。」明帝打了記響指,瞬間宮女倒戈,七手八腳把齊皇后綁進後宮監管,在他處理好公務前,不准到他面前亂發小性子。

 

  「皇上──!」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後世冠上「美人醋」稱號的齊皇后每次都慘敗在明帝手下。

 

 

 

 

  明帝一朝三傑齊聚在東坊巷子的小酒館,今夜不談國事談後宮。

 

  「姒公子,跑出來跟我們這些臭男人喝酒,不去安慰老婆好嗎?」西門馮河笑嘻嘻用筷子戳著明帝操勞過度的死人臉,生得一張粗獷的臉卻老愛學小兒女說話,自以為風趣。

 

  「姒公子,小的聽說女人就要哄,不然她們心情鬱悶,經期不順,鬧起來會愈演愈烈。」李冰冰溫婉笑了笑,再次給酒壺添水,就算皇帝說好會請客還是精打細算每一分花用。

 

  「姒荑,去死吧!」孫叔重華醉倒在四方桌另一頭,在夢中嚷嚷著要叛亂推翻皇帝暴政。

 

  明帝默默喝著酒,淡淡地開口:「我已經和她說清,朕好男色,在外陪睡的都是朕的愛卿們。你們如果想在做為皇后地盤的京師逃出生天,就進宮接相位,朕在此宣西門為左丞相,李卿為右丞;順便替我宰了重華,記得毀屍滅跡。」

 

  「皇上──!」

 

  野史記載,明帝嚴謹治國,無所好,只以欺負皇后和近臣為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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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紀念的第十篇,不過一不小心就偏到明帝身上,認真說來,他也算在這屬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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