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到晚餐時間,那兩張像鏡子互映的小瓜子臉就嘟成苦瓜樣,害同桌的大哥哥和大姊姊很想過去捏一把。穿著荷邊圍裙的中年人又剛好端來豆豉苦瓜,想要大口吃肉,大口喝汽水的青少年鬱卒地趴向他們負責整理,不太乾淨的桌面。


  「啊~,大哥!你到底死去哪裡了啊!」某人的弟弟面對一片素食,向蒼天發出悲創的吶喊,而且煮得不怎樣才是重點。


  他雙胞胎妹妹直接把飯碗翻了,抽噎著,好不可憐。「我不要吃餿水……」


  廚子大叔左右為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都是他掌廚。


  「黃大將軍,因為你對員工照顧不周的關係,害得大家連尾牙菜都吃不到。」白袍女醫師放下筷子,和她旗下兩個照樣大吃大喝小跟班一起往角落那幅山水畫嘆息。


  「阿生雖然會一直唸個不停,但跟他撒下嬌什麼米糕粽子都會變出來。」原本活潑的大姊姊,難過地趴在隔壁大哥哥肩上扒飯。


  「阿生雖然會揍人,但是我還是會為了他的十全排骨把他娶回家。」原本吵鬧的大哥哥,鼻子有一抽沒一抽地啃著外帶回來的雞爪。


  「小生雖然總是扳著臭臉,但我還是覺得他很可愛。」大叔摀起有點鬍渣的臉,拿圍裙擦淚。


  「你們說得大哥跟你們很熟似的。」雙胞胎眼睛瞪得大大的,表現出他們對離家出走四年的兄長跑去外遇的不滿。


  「阿生跟我們超熟的!」年紀看起來比雙胞胎大一輪的小女護士、小男護士站起來向小朋友挑釁。「你們不要,可是我們想他想瘋了!」


  「麥芽山查,坐下來。」女醫生優雅喝著不對味的湯。


  「什麼什麼不要?是大哥他自己丟下我們跑掉的耶!」雙胞胎不約而踢翻椅子,即使踮腳尖也不到人家肩膀。「爸爸媽媽說是因為他討不到錢才鬧脾氣出來當雜工。而且到爸媽過世之前,他都沒有回來看我們!」說到委屈處,眼淚都掛上眼角。


  「你們覺得他是那種人嗎?」大叔語重心長地說,兩個孩子瞥過他一眼又低下頭。


  「那大哥為什麼不回家?」一夕之間,沒有人做早餐,沒有人為他們開門,沒有人半夜把滾下床的他們輕輕抱回去睡。


  「你們不知道嗎?」女醫生伸手摸了摸那兩張小臉,有些責備的意味。


  「因為他病得很嚴重。」大男孩沉重的語句一出口,兩個孩子驚慌地抬起頭來。「小生生得了『不能把老人家放著不管之妄想症』,完全沒有藥醫。」


  「什麼!」過分,開這種玩笑!


  「當他看到黃將軍大人一個老孤單在這間破店苟延殘喘,他根本無法視之不見,他根本是個徹底的老人控!」大姊姊握緊雙拳,細眉深鎖,義正嚴辭說道。「你們如果看過他到醫院提飯給我們,那種被一群阿伯阿桑包圍的場面…他臉上浮現的溫柔神情是再直接不過的證據。」


  「可惜黃大將軍後來禁止他來醫院。」大叔挾起菜心,也對自己的飯沒什麼胃口。「好像剛好他的弟妹住院,他去看他們,然後被父母擋在門口數落。不過主要是怕他憐憫人們的苦痛,對他來說實在太危險了。」


  「你說什麼?」雙胞胎的聲音不可置信地提高八度。


  「對他而言,太危險了……」中年大叔疑惑地複述一遍。


  「不是!前一段!」他們恨彼此一模一樣的異口同聲。


  「你們是問那天,那對夫妻當眾笑他沒出息那件事嗎?」中年大叔想起來,都忍不住發寒。「太可怕了,竟然有父母會對兒子說:『我們請幫傭了,你不用回來了。』」


  「我竟然沒過去把他們從五樓往下摔。」女醫師溫和地笑了笑。


  「騙人,爸爸媽媽明明很在乎大哥!」雙胞胎齊聲為溺愛他們的父母辯解,他們至今依然印象深刻。「他們過世之前,一直叫人把哥哥找回來。他們說只要哥哥出現,他們的病就會好了。」


  「啪!」,瓷碗碎裂聲響起,而後陷入一片死寂。青衣和白衣兩個孩子,看著表情不再嘻鬧的年輕男女和捏破飯碗的和氣大叔,不禁不安起來。


  「我第一次覺得,人真該死。」女醫生滿頭白絲,更突顯她眼中的滄桑。「如果是我們,才不會讓他受這種罪…如果你讓他臨走之前懷抱和那次同樣絕望的心情,我會為殿下牢記這筆帳。」


  一直不發一語的黃辮青年望向女子的目光,笑容若有似無。















  四歲的時候,第一次去鄉下的祖厝。據父親的說法,他是因為太忙才把年老的祖父獨自扔在漏水破窗的老房子裡。我被推到老人身邊,母親不停向雙腿不停顫抖的公公解釋她沒準備生這一胎,可是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現在已經到了上幼稚園的年齡,可是他們沒錢,不想給鄰居笑。


  最後一句是說溜嘴。父親在一旁抽煙,什麼也沒說。然後他們走了,我坐在外頭直到他們背影從視線消逝,總覺得他們再過一下子就會回頭接我,一直到太陽下山。


  黑抹抹的破屋子有人叫我進去。小時候怕鬼怕黑怕沒良心夫妻晚上不回來,沒用得很,我在門口猶豫好一會,更可怕的是外面連路燈也沒有,更黑。皮包骨的老人陰森森地拐著腳步出來,手裡的鐵盒叮咚做響,我根本嚇得動不了。


  「來,阿公這有糖果。」他用乾瘦的五指摸摸我的頭髮,我才想起他是我的爺爺,怔怔地被他牽進屋子裡。我在外面發呆掉下午的同時,他已經整理出一個小房間來。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看重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還擔心小孩子細皮嫰肉,會睡不慣木板床。怎麼會?跟著那兩個三餐不繼的大人,冬天的公園都不算什麼。


  而那對夫妻丟了拖油瓶過來,卻半毛錢也沒給。堅持一定要把他的孫子養肥的爺爺,開始數著自己都撐不下去的微薄積蓄。我記得他有幾個事業成功的兒女,卻跟我落魄的父母一樣把父親置之不理。


  「阿公,我給你搥背。」總之,我去搬了木凳過來。在那對夫妻淋漓盡致的使用下,我按摩的功力可不是吹牛的。


  老人輕輕揉著我的腦袋,眼底的憂愁已經少了許多。「好乖,好孝順。」


  他好吃的好穿的全都給我,因為我每一句話而開懷。有時會得意地向那些同情他處境的村人說,神明給他這麼一個好孫子,真是三生福氣。


  天氣變涼了,爺爺又在打主意要去買條保暖的新被子。看他每天捏我的臉看有沒有多長點肉,我只好把臉頰鼓胖點,這樣說話很累人。


  「阿公,我跟你一起睡!」一石二鳥。趁他去刷牙洗臉,我抱著枕頭撲上他的床,就不信他會捨得把我踢下來。


  「嘜啦,阿公睡覺會咳嗽。」爺爺果然半推半就,風霜滿布的臉不好意思起來。我一環住他脖子,他就認栽了。


  半夜,我在祖父的懷裡聽著那些刺心的劇咳,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祈求那些見不著邊的神祉,我希望這個衰弱的老人能好起來,希望他能健步如飛、開懷大笑,我衷心盼望。


  人家都說爺爺身體愈來愈好,他就大肆宣揚這是養孫的療效。他開始向人租田種菜,聽說他年輕為了一家子嗷嗷待哺的嘴,三百六十五行無所不通。然而在他專心耕種那一小畝的田地,說什麼也不准我下去幫忙,害我只能拔拔田梗的小草,不小心還會打盹,被辛苦整天的老人背回家去。


  爺爺的田慢慢長出奇怪的雜草。爺爺是個外表看不出來的博學老人,他一邊納悶這些藥草不應該長在這裡的土地,一邊賣給中藥商,得到的錢比收成的多。而且任他如何對天發誓,中藥商都不相信這些珍稀藥材是從農地裡蹦出來的。


  「神明保佑。」爺爺簡單結論下來。他就是沒什麼心機遺產才會全被子女騙走。


  那年冬天比以往來得冷冽,我夢到爸媽,他們很快離開了,接著是一片山水,太過美麗而變得不真實,有人叫我,於是我恍惚睜開眼睛,爺爺的床上,旁邊是焦急的爺爺,一開口馬上咳個不停,痛得把身體撕裂。


  他撫著我的額頭,一遍一遍,眼角承載著水氣。



  「憨囝仔(傻孩子),你這樣替我受罪,我實在足不甘(捨不得)。」


  不知道他怎麼發現的,連我自己也不曉得。滾燙的淚水落在脣邊,味蕾的鹹味突然變得鮮明。


  「阿公不要哭…我不會有事,所以恁不要難過……」









  「碰!」


  我睜開眼,是哪個夭壽的白髮白目傢伙,又一大清早踹破我的房門?和平常等著人家向他問早的死德性不同,他散著軟白的髮走來,一把就倒在小咩旁邊的毛毯上,戰袍都是髒汙。


  「有什麼動靜,叫我起來。」他把未收鞘的大刀擱在一旁,攬著長劍入睡。「早飯煮好,也要叫我起來……」


  「好。」我會在羊橫掃食物之前,試圖把起床氣很重的小兵打醒。羊和小兵都是白色的,滾在一起完全沒有違和感,就像兄弟一樣。我在心中用力嘲笑三聲後,決定去煮飯。


  除去老是要我為他的「好主意」賣命當小丑這點,他比起那個女暴君和癡呆宰相稱職多了,總是一個人守著村莊的夜。看他累成這樣,表示昨晚不太平靜。反正等下吃飯他就會抓著我講述殺敵的功蹟。


  「阿草,拜託用點腦袋,雖然你裡面是空的……」原來有人抱著羊開始說夢話,害我差點剁了自己小指。「耆姬,妳為什麼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懷著複雜的心思,我把早茶泡得比平時濃。


  「納命來吧!」他閉著眼大喊,我可以把茶壺塞到他嘴裡嗎?「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跟我搶男人!」


  怎麼辦?他的夢囈有愈來愈詭異的趨勢。我過去給他和小咩蓋好被子,看看耳根子能不能清靜一些。


  「陛下,我會永遠為您守護這片土地……」他的聲音變得很柔,但十分堅定,然後又化為哀傷。「耆,他已經不在了,妳別再等下去,醒醒吧……」


  他額頭隱約浮現一層黑影,我忍不住伸手拂開,那片黑從指尖滲進來而後消失不見。他不再呢喃一些無助的話語,安穩睡去。


 







  最近我的臨時客房湧來許多不明的食客。才一鍋麵,那隊從門口排到村頭的村民是怎麼回事?還好他們和暴食的羊不同,每個都只要一些湯底或是半條麵就打發掉了。


  「去去去,我都還沒吃飽,你們搶什麼搶!」松樹小精靈頂著亂糟糟的白髮,兇惡地拿筷子揮喝他的同胞,羊在他身後認同般叫了幾聲。到底是誰煮的?小心我把鍋子翻到你們身上。


  「哈~,謝謝招待!」黃精和砂仁兩個小的,喝完早茶,像老頭一樣慨嘆晨光的美好。麻子小姐戰戰兢兢繞過和羊爭奪麵鍋的小兵,把空碗遞到我手上,用蚊鳴聲道謝,然後迅雷不及掩耳地逃走。


  「哦呀,便當又麻煩你了!」總算把面具扳到側面的少年,用力敲完我的肩膀,帶著兩人分的中餐,從窗口翻身離開。


  我明明記得有人告訴我這些傢伙根本不用進食維持體力。像那邊那個仗著身高打贏羊的松樹精,不是靠在樹旁打盹就能充電完畢,幹嘛貪圖小咩的早點?


  「我頭髮亂了。」茯苓抱著那鍋麵湊過來,我在幫兩個小的梳頭,想叫他滾遠一點。


  「看得出來。」因為整頭都是白的,連一點點汙垢都很明顯。


  「我是為了消滅突襲的敵人才會弄亂的。」白髮小兵雖然對我說話,眼神卻忙著趕走兩個扒著我不放的小朋友。「你不覺得該為你昨夜的安寧為我報答點什麼嗎?」


  不覺得。我非常認真地衡量他對我日常生活造成的影響,負負得大負。


  「小生哥哥,小苓哥哥快哭了。」兩個孩子傻傻地讓出位子,茯苓馬上一屁股坐下去,毫無廉恥地抹抹眼眶。只要空氣溼度一高,他鼻水都可以擤掉整條浴巾。


  「跟你們說,從前從前呀,白家出了一名英姿颯爽的人才,天生就是統領的料子,那就是我!」他開始搖動手裡的長筷,連帶那顆驕傲的腦袋,再這樣下去,我怕會失手把他編成公主頭。


  「可是你們總比不過黃家,而且像山藥夫人也不姓白。」黃精小妹妹插起腰,小眼睛眨了又眨,旁邊還有青梅竹馬給她拍手支持。


  別捅破他的牛皮,不然這個好面子的會下不了台。


  「哼,如果小咩願意,牠也可以叫做白小咩!」茯苓硬是用鼻尖哼過去。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我叫他別亂動,不要亂動,一次兩次…


  「你給我乖乖坐好,不然出去!」


  「你兇我…我又沒像小咩一直想鑽到你衣服裡去!」他很委屈,我則是把頑皮的羊倒吊起來,小咩也一副可憐兮兮,我只好在羊毛打上鮮紅的蝴蝶結,牠就很高興地出去炫耀了。


  「小生哥哥。」


  「什麼事?」某個白髮妖孽賭氣不說話,我終於能夠把那頭鬆軟的柔絲好好整理一番。


  「你們好像人類的兄弟喔。」被我當弟弟養的砂仁羨慕地說。


  …晴天霹靂,這不就代表我跟羊是同一國的?茯苓把後腦勺擱在我肩上,嚴重阻礙工作的進行。他真是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如果您要補氣~一手黃耆一手參~茯苓牽著他們走~」他一莫名奇妙地唱歌,小朋友就跟著他哼起來。難不成那個其實是他們的國歌?國老你真是害人不淺。「原本黃白兩家就應該一起治理這塊土地,本來耆姬配我就剛剛好。」


  我不予置評。


  「你為什麼不應聲?難道你喜歡她!」他竟然撐手起來甩了我一腿,我很不爽地閃過。


  「沒有。」我都鄭重否認了,小朋友還是一直盯著我的臉。


  「對嘛,她一定只覺得你頭髮漂亮而已!」該死的小兵又坐回來,長辮散了大半。我起身去洗碗,管他去死。「喂、喂!回來呀!」


  「苓哥哥你太過分了!」小朋友完全無視對方身上有刀,挺身摃上人間凶器。「小生哥哥全身上下都很漂亮好不好!」


  「就是這樣我才討厭他!」他這句話喊得全村都聽得到,也包括給水桶放黃豆粉的我。我轉頭過來無聲看他兩眼,隨後埋頭清洗四人一羊的餐具。


  小朋友悄悄地跟羊跑去玩,剩下一個松樹精在我床上,不停收放腰上的劍,製造噪音。「喂,頭髮,還沒綁好……」


  「反正我惹人厭。」庫存的水沒了,等下要去村口提新的回來。


  「阿草說你不會生氣。」


  「哦,那我現在氣瘋了。」所謂一日之計在於晨,我要出門為今天的午餐打算…這裡真的有那麼缺廚子嗎?


  他擋在門口,難道要我拿水桶跟他廝殺過後才能通行?過了一會,我想還是爬窗出去算了。


  「耆姬把我一個扔到這裡,卻對你愛護有佳。」他垂下眼,死抓著腰上沒用過的劍。「我很久以前便認識她,雖然她的心不在我這,但是我……」


  「她沒有待我特別好。我只是來還債,還完就會離開。」一半是謊言,一半是實情。我看他會僵持到什麼時候。


  「你這個人類怎麼那麼囂張?」


  「所以我才會落到這種地步。讓開。」秤秤看勝算,大概有六比四吧?手無寸鐵的我是六的那個。


  然後他身為一個保家衛國的雄兵,眼睫一顫一顫地,開始掉淚。卑鄙!


  「好了好了,我是故意鬧你,沒有生氣。」我掏出現在不得不隨身攜帶的手帕,他就是要抓著我的袖子大哭。


  「我等了那麼久,她都沒有向我道歉!阿草也是!」這是一個被好友們拋棄血淋淋的實例。每次他的心聲全村的人都知道,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任我衣服都快被他扯下來。「頭髮、我的頭髮……」


  我是什麼時候成為他人生中最後一根稻桿?屋裡開始暗了,把幼兒化的小兵拉到他生活起居的松樹下,亮出懷裡準備好的木梳,他就吸起鼻水,自動自發調整到最舒服的坐姿。


  「你知道嗎?頭髮對草部的我們可是很重要的。」他又打起精神高談闊論,我連聲應「是是是」,就有單細胞腦袋的傢伙開心地笑了。「這是受到天地精華的滋潤所在,以前的君王就是全天下青絲最美的一個。」


  梳著他軟綿綿和羊有得拼的白髮,我覺得他們選擇統治者的方式很不實在,更白話一點,應該叫愚蠢。


  「你們人類對我們的體認愈豐富,國家的形體也愈完全,最後人民多了,也有了王宮,於是大家也希望像人們推舉一個王出來。」他把腦袋倚在樹旁,隨手拿起舊書,我記得那是從我行李裡掉出來的東西。「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竟然從頭開始說這個國家的歷史。我看看漸漸往上升的日頭,不是沒興致聽他廢話,只是擔心中午羊沒飯吃。


  「我第一次見到耆姬也是那時候。她攬著黃裙站在宮門前,像所有王族一樣,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茯苓攢著瀏海,眼神落在遠方聳立的王宮上。「她說要是給她輔佐的王不夠格,就麻煩我從最上階把新任的君主踹到谷底。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這哪裡是女人心的問題?她根本是借刀殺人。


  「然後有人『哇!』一聲撲向我們倆,差點被刀子和法力宰下去。沒想到是阿草那個笨蛋。」他懷念地說,原來國老很久很久以前就癡呆了,真是可憐。「他捧著代表權位的寶劍,耆姬就跟我約好,毀屍滅跡再來爭王的位子。」


  太可怕了,你們竟然捨得對一個笨蛋下毒手。





  『陛下,快過來呀,大家都到齊了。』溫和的青年打完照面,轉身向遠處招手。


  『陛下,這是白家的茯苓,另一位是黃家的長公主…抱歉,我是小小的甘草,你們叫我阿草就好,我是陛下的近身侍臣。陛下就像人類的孩子,很是怕生,可是你們一定會喜歡上他的。』





  「阿草從以前廢話就很多,就這樣給他一語成讖。」自己話也不少的小兵,挪了身子看他頭髮進展的成果,看他奇怪的嘴型應該是很滿意才對。「我被騙了,連耆姬也栽到他身上…你有在聽嗎?」


  「有,我洗耳恭聽。」我想偷偷打個蝴蝶結把他和小咩配成一對。


  「吶,你以後天天都會幫我梳頭吧?會吧?」這就是得寸進尺。他把嶄新的辮子攬在胸前,真的連炫耀的行徑也跟羊一樣。


  「如果叫我『哥哥』,考慮看看。」廚子被煩了一個早上,總算可以去打水了。我起身,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指,我飛快抽出來,真是一刻也大意不得。


  「大家說最近都不會受瘴氣影響,捲的葉子,乾的果都重新飽滿起來。」茯苓望著松樹翠綠的芽,卻沉著表情。「你認為呢?」


  我遮好發黑到手腕的雙手。怎麼會曉得?我才來剛來不久。


  「你以後都會幫我梳頭對吧?會陪我回王宮對吧?」他在猜。也許是我太小看能和那女人抗衡的他。「你頭髮愈來愈短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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