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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姨丈不認為他是個麻煩。

 

  沈自清突然覺得眼皮沉重,輕甩著腦袋。他以前值夜班從來不會「想睡」,難道年紀大了(生理年齡十五)真的有差?

 

  「累了就睡,裡間有臥鋪。」姨丈用哄著小表弟妹的口氣說道。

 

  「不用,我要在這裡,有狀況隨時叫我。就趴一下,一下就好。」沈自清拉過黑背包當靠枕。

 

  沈自清趴下去沒多久,他姨丈就拿著大毛毯把他整個人裏好。被當作小孩子照顧,他只能悶著頭裝睡。

 

 

 

  等沈自清的呼吸真正放鬆下來,進入熟睡之後,應威才輕輕撫著沈自清的腦袋,都沒發現有人偷偷從另一邊住戶的出入口闖入管理室。

 

  「多麼溫馨的天倫畫面,好想拍照存證。」

 

  應威立刻轉身迎上對方,原本攻擊的姿勢,在轉瞬確認對方身分後,改為抱拳的手勢。

 

  「陳公子,冒犯了。」

 

  陳嘉仁向應威笑著遞過熱咖啡:「怎麼會?我才是冒犯的電燈泡。」

 

  陳嘉仁平時去學校梳的業務油頭放下來,隨意在二中制服外披了件針織長衫,穿著露腳踝的雕花鞋,立定在管理室的中央。可以和應威閒適聊天的距離,也能清楚看見沈自清難能可貴的睡顏。

 

  應威來這裡工作第一天,主管就告訴他,全英璞社區加起來的房價也抵不過陳大公子的身家,兩大科技龍頭董事的寶貝獨子,千萬不要因為他看起來是個對人親切的男孩子就隨便跟他說話。

 

  但應威還是對把「早安」、「晚安」和笑容掛在嘴上的陳公子印象很好,和他談話相當愉快,不由得托出家裡有妻有兒,還有一個被設定成他與妻子多年前意外「有了」的大外甥。

 

  陳嘉仁露出清爽的笑:「應叔叔,我還想說是不是3C產品使用過度眼花,不過如您外甥這般俊美的少年除了小愛同學應該沒有第三個,於是過來打聲招呼。」

 

  應威看向沈自清,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把他叫起來。

 

  「不用、不用,清哥醒來會殺了我。」陳嘉仁不帶一絲玩笑說道,他對這世間還有留戀,不想太早死,「我聊兩句、看兩眼就走。」

 

  這半年來,應威習慣陳嘉仁夜半造訪。以前陳公子的住處燈火通明,總有他喊著「姊姊、叔叔」的名車名媛來訪,週末則是學校七八個朋友過來通宵。可是自從父母意外身亡,陳公子就向管理室下達指令:他一個訪客都不見。

 

  也因此管理室保全常有需要轉交給陳公子的衣物和補品,應威某次送東西上樓,打開門,客廳放著兩個骨灰罈和陪睡的毛毯。

 

  可能因為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忍不住做出超出工作範圍的干涉,像是把帶著二中報名資料的季老師放進來。

 

  教育工作者確實比軍人敏銳,季老師「家訪」之後,直接向應威斷定:「要是不管這孩子一定會出事,麻煩應兄多看著他。」

 

  所以應威必須回到崗位值夜勤,要讓失去雙親、夜半無眠的孺子知道,有人在守著他。

 

  「應叔叔,要是害得您和美麗的夫人離婚,我可是罪孽深重。」陳嘉仁不是不懂人心的笨蛋,不可能不明白應威負傷也要回來工作的原因。

 

  「我妻子心軟得很,不用擔心。」應威已經做好回家被沈秀惠粉拳痛打的心理準備(壞老公、臭老公!)。

 

  陳嘉仁深吸口氣,勉強維持住微笑:「您似乎滿擅長面對精神不穩定的年輕人,像是暴躁的清哥,還有我啦……不會很累人嗎?」

 

  「軍中很多。」應威實話實說,管兵的要務就是別讓一群天兵弄死自己,「陳公子,你只要像我外甥一樣,健康地生活就好了。」

 

  「哎,很晚了,我下回再跟您分享清哥的八卦。」陳嘉仁轉身就走,不小心潑了半杯熱咖啡。

 

  應威想過去收拾,陳嘉仁直接脫下昂貴的針織外套擦地板,低著頭,背脊微微顫抖。

 

  「我爸爸媽媽也總是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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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沈自清臭臉用腳踏車載著陳副班去上學(姨丈所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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