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門大步走進公會大門,公會的人見到他,不由得別開視線。
過去喪門總是愛穿白衫,還帶著學生氣息,像張白紙一塵不染;現在則是全身上下無一不黑,連眼珠子也是漆黑一片,不見過去的暖光。
喪門按下金碧輝煌的電梯,直上七樓會長辦公室,沒有人敢攔住他的腳步。
喪門來到銅門半敞的辦公室,張會長已經備好茶水和點心,但喪門只是立定在門邊,不再把張會長當成可以親暱說話的長輩。
「我妻子連著兩次遭到公會追殺,身心受創,這是我提出的賠償金額。」喪門來公會,不為別的,就是來討債。
第一次,福德被來路不明的術士追殺,墜入山谷;第二次,連演也不演,公會旗下的法師直接領著蓋著天師印的法條,殺上收留福德的陸家,被陸家老么……更正,是陸家老么收留的不明美少女,打得落花流水。
張會長雖然心裡有愧,但收到資紀課的報告,喪門那個新婚不久的好妻子剛考上離島的正式老師,挺著肚子在外島活蹦亂跳,健康得很,哪裡有身心受創的樣子?
「我知道了,這確實是公會的疏失,你和你夫人應有的補償,我會盡力爭取。」
「請給我書面的保證,口頭的好聽話,隨時都會變卦。」
張會長嘆口氣,拿出支票本。他對底下人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不要去欺壓敦厚的好人,尤其陸家老四身邊那一個。好人不求回報,也就是做事不在意他人的觀感,只為了心頭的原則。這種人一旦決定為敵,報仇也會不計代價,玉石俱焚。
「還有,給我主嫌的名字。」
張會長不是有所堅持的好人,所以直接把少徒副會長的名字交代出去,讓喪門身邊的小不點星護夜夜釘草人也沒差。
「可惜,我沒有證據。」
「你只是不敢辦他。」
張會長無奈搖首,可嘆犬子年幼,整天宅在家打遊戲,不上學,也不出席公會的活動,講兩句就要應他十句,只為了跟他賭氣,氣他當年沒能保住未出世的小弟。
這世上充斥無數的悲嘆,不過死了一個血親就恨不得要向世界嚷嚷自己有多可憐,難成大器。
總而言之,他就算貴為公會之長,也會怕在公會上下結黨的少徒師對他妻小再來一次卑鄙手段。
而公會上下惟一能制衡少徒師的瘋子,目前行蹤不明。
「喪門,你有祈安的消息嗎?」
「沒有。」
「不用告訴我在哪裡,我只想知道他平安與否。」
喪門加重語氣:「沒有。」
張會長從來沒把陸家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被信任也是應該。
「伯伯,雖然祈安不在,但我知道他絕不願意你燒心火為他續命。」
會長辦公桌放著一盞小巧的蓮花燈,火光燒兩支紙燈芯,一支捲著陸祈安的名字和生辰,一支則是張氏代代都保密到家的八字。不是沒人打這盞燈的主意,但也實在沒人敢挑戰張氏天師一脈代表日陽的烈火。
張會長不意外喪門知道這件「私事」,心想他都忍不住出手砍過陸祈安那妖孽,燒點火算什麼?
「張氏血脈單薄,沒有姻親也沒有門徒,我能安坐在這位子,回家抱抱妻子,偶爾唸一下孩子,你以為是靠誰的面子?」
張會長說不定是世界上最怕陸家沒了的人,公會的爛人和爛帳就像人體的爛瘡,要有人三不五時去戳一下,流膿出來才有機會好轉。
唉,現在可好了,陸祈安下落不明,垃圾人大勝利。
「我今天怎麼一直忍不住說實話……對了,星石代表真實,也只有那小子有辦法在你眼前胡扯,誰教他實在太喜歡你了。」
喪門不由得憶起陸祈安被拆穿把戲的時候,對他狡黠地笑,彎彎的笑眼好像在對他說:你生氣了麼?不,你捨不得生我的氣對吧?
張會長老早看穿陸祈安的弱點,只要給喪門發發獎學金、請人去罩著棺材鋪的生意,他就會出手幫忙。
陸祈安另一個弱點則是跟他那個愛哭的爹一樣──看不得孤苦無依的孩子受難。
張會長語帶無奈:「我海外有些資產,隨時都能帶著妻子離開,只是阿師兩個孩子都在公會,出類拔萃,心懷正道,跟他們爸爸一點也不像。我怕我走之後,沒人能保住他們。」
說是孩子,其實也都成年了,只是這世道人心險惡,沒有父母可以依靠,甚至父母就是毒手,根本防不勝防。
喪門沒應聲,張會長知道他有聽進去。就算他九十九啪的心思都被陸祈安占滿,剩下那百分之一的天地良心還是沒辦法無視弱小受到傷害。
「『你徒弟被下了代命的死咒』──喪門,如果祈安回來了,你就這麼轉告他。」
喪門雖然想抓著支票一走了之,他明白那是張會長的話術,多管閒事不會有笑吟吟的友人來救,但還是從樓梯拐進三樓調查課,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拜訪舊識少徒課長,詢問死咒的事。
少徒明赫雖然案子堆積如山,還是帶著喪門到有陣法保護的密室喝茶談話。事後也證明好在他有小心行事,沒在屬下面前大叫失態。
「陸家老四有徒弟?在公會?」少徒明赫不敢置信。喪門本身也不知情,卻不覺得多意外,「不可能,這裡連接電話的工讀生都要登記師門,怎麼有辦法隱瞞?更何況公會對陸家格外敏感,哪怕資料只要出現一個『陸』字,都會被標上警示。」
其實張會長沒有明說人在公會,只是喪門直覺這麼認為。
「會不會是業務需要而保密?」
少徒明赫搖頭:「登記不全的人員只有兩名,一個是我,我拜過的師門太多了,寫上去會超過系統容許的一千字而被重設;另一個則是……我見過他的師父們,答應替他保密。」
少徒明赫說完,發現如同喪門所說,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密件人員。
喪門掏出棺材鋪的名片,請少徒明赫轉交。陸祈安不在了,如果有什麼困難,請對方儘管向他求助。
「你會這麼做,表示你和陸家沒有隱瞞,真的找不到那傢伙。」少徒明赫輕嘆口氣,「對不起。」
「明赫,不是你的錯。」
「但對他下手的人的確是我爸。」少徒明赫疲憊地擰起眉頭,「為什麼會沒有證據?」
少徒明赫本來很抗拒進來公會,和被喻為天才的父親不同,他生來一點道法天賦都沒有,卻因為父親的關係空降來當公會最大部門調查課的課長。但在這個無比接近他父親的地方,他從最初自我厭惡一點一滴萌生出身為道者的使命──他要在父親鑄下更多更大的錯誤前,阻止他,將他繩之以法。
喪門答道:「你所找尋的真相即是證明。」
「什麼?」
喪門沒辦法說明清楚,但他就是「知道」。
少徒明赫突然捂住喪門的嘴。早知道喪門不是正常人,要是過去陸祈安令人提心吊膽的胡言亂語是為了掩蓋喪門能夠直達真實的異能,那喪門被副會長宰掉的機率會從要宰不宰的三成飆升到百分之百。
「我會轉達你的話,你快點離開這裡。」
喪門被少徒明赫推著從逃生梯離開,想想自己的行動有些異常,他心中明明還有另一個人選,卻先來找少徒課長,是因為他們是認識多年的老相識嗎?
「我雖然不想看你同流合污,但也不想看你玉石俱焚。」
「沒辦法,自己的爸爸自己關。」
喪門好不容易釐清他意識那團迷霧,張會長提了兩個,一個已經遭到毒手,一個就在他眼前。
「明赫,你以為從來沒有親手養育過你的父親不會對你下手嗎?」喪門必須提醒他一聲,即使真話不是世人想要收受的語言。
少徒明赫眼神緊縮,除了喪門的話,還有出現在後側的少徒副會長。
喪門猛然揪住少徒明赫的西裝領口:「少在我這裡問東問西!你跟你爸都一個樣!」
少徒副會長過來打圓場:「喪門,別這麼火爆嘛,跟叔叔說說發生什麼事?」
少徒明赫想要拉住怒氣騰騰的喪門,卻被他拖著走。
喪門迎面對上笑容滿面的副會長,甩開少徒明赫的手。
「我不會放過你。」
「哦,我倒是想知道沒有你那睡一塊的好朋友,你還能做什麼?」
喪門沒有被激怒,雖然他早已滿腔怒火。
「我妻家在政商界人脈甚廣,就像你當初高攀淳于氏一樣。李家極力想培養從政的新生代,卻苦無人才,你以為我會一輩子賣棺材?」
「你?從政?」少徒副會長盡量不要笑得太失禮,「年輕人有夢最美,但有件事我得澄清,少徒也是道門世家,我和淳于是門當戶對,絕沒有高攀這回事,和你一個山村小子用臉騙到那個李家小千金不要相提並論。」
「我不否認我剛好生得內人中意的相貌。」喪門憑著身高差,以俯視的角度看著眼神扭曲的少徒副會長,「阿師叔叔,以你下賤的命格,當個平凡人已經很足夠,你卻不願意認命,才會導致這麼多不幸。」
喪門這一番話著實讓少徒師那張面具笑臉現出裂痕。
「你的意思是,明赫他們不應該出生?」
「是的,不該生作你的孩子,有你這種自私的爸爸,太可憐了。」
喪門剛才學著陸祈安挑釁惡人的模樣,可說到後來,他又回到原本的自己,忍不住為人著想。
再以功利的層面來說,少徒明赫靠著母家淳于氏的資源就不愁吃穿,還沒出生就外遇的他爸顯得很多餘。
叮叮噹噹,喪門聽見金屬器物碰撞的聲響,少徒明赫衝過他和少徒副會長之間,舉槍對向少徒副會長。
「爸爸,於法不得將法器對向普通人!」
「明赫,我說過,在外面要叫我副會長。」少徒副會長又戴著那張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假面。
少徒明赫往後瞪向喪門:還不快走?你這個單獨行動還是破壞力驚人的禍害!
喪門回以溫暖的眼神:明赫,你也要記得吃飯和睡覺。
接著,喪門用力推開身後通往一樓大廳的鐵門,拉開嗓門大喊:「殺人啦──少徒師副會長殺人啦──!」
少徒師趕緊收起法器追出來:「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會傷害從小看大的廷君孩子?」
「我不是說祈安。」喪門維持正面與少徒副會長相對,以緩和的倒退步伐,一步一步引得副會長來到大廳正中心。
剛才喪門推開的鐵門傳來碰碰聲響,少徒明赫被反鎖在裡頭。這算是喪門關門的一個小技法,調整好倒扣鎖頭的角度,只留單人出來的時間。
「阿師叔叔,我要跟你鬥法。」
少徒副會長聽了不住失笑:「你傻了嗎?你又不是道門中人。」
「不是,我也有跟著陸家修煉,得到一些不外傳的心法。」
「陸家道法」對修道者而言,就像傳說中的秘寶一樣,連心機深沉的少徒師都跟著動搖,保守表示:「那你表現給大家看看。對了,要記得報師門喔。」
「星宮。」
「什麼?」
喪門拔腿衝向少徒師,在這短短的幾秒之間,少徒師動用數個術式,但都沒用,沒有半個發生效果,符咒亮起光後就剩一片白,只能眼睜睜看著喪門撲向他,擒住他雙手,用壓制罪犯的屈辱姿勢,將他的頭緊按在地板上。
少徒師全力掙扎,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手腳變得無比沉重,好像身陷到百倍重力的場域,連叫聲都跟著扭曲。
喪門貼在他耳後警告:「你再對燦藍下手,下次斷的就是你腦袋。」
大樓保全趕來把喪門拉開,喪門振了下風衣,就要大步離開。但走前還是去櫃台跟守門人姊姊冷淡地說了再見,徐明之也微笑揮揮手跟他道別。
徐明之旁觀仍像隻蟑螂趴在地上的少徒副會長,那望向喪門背影的眼神可真是惡毒。
徐明之捧著右頰喃喃:「會長到底跟人家說了什麼?還以為小夏天會選擇更明哲保身一點的方式,實在太小看普照眾生的星光。」
幾個工讀生圍上來,問她那真的是喪門哥嗎?他怎麼有辦法單挑公會實力前三大的少徒副會長?
「因為他們感情好嘛。」
喪門不是一夕之間變得這麼會打架,他本來就很會打架。只是因為陸家老四喜歡耍帥,所以他就裝得沒那麼強大,心甘情願當拍手的綠葉,襯得陸祈安風華絕代。
而且喪門明白他僅有正面對決的優勢,換作耍陰招,他完全不是老屁股的對手。但敢大庭廣眾撕破臉,表示他也沒在怕的。
「真帥氣,只是看起來有點寂寞呢。」
喪門離開公會,驅車前往下一個定點。
他明明內情都不清楚,卻可以直接說出「答案」,雖然事後經過推敲也能了解大概,但這個習慣會造成身邊人的混亂,要忍耐住。
喪門下意識看向副駕駛座,想要尋求一記認同的眼神,但是沒有人在。
「知道你還活著,我就該放下心。你沒辦法回來,一定有原因,可是我……」
陸祈安最後接觸的人是福德,不管他是故意還是不得已,因為福星的加持,命運的洪流將他帶向他這輩子最幸運的收場。
這是陸家兄長們寬慰喪門的話語,但喪門解釋出另一面的意思:陸祈安說自己註定悽慘死去是騙他的,還是能有好結局,只要不待在他身邊。
喪門深吸口氣,把小貨車停在掛著一朵大太陽花的幼兒園停車場。
這個新成立的私立幼兒園是他先前學校學長姊一起合力出資成立,說是要做社會性實驗,把一些有父母卻等於沒父母的小朋友接過來養。基金會理事長掛著李福德的名字,聽說是抽籤抽中的。
國家一直要人生孩子,卻不正視生了不養的社會問題,清官難斷家務事,不管父母再擺爛,社工也無法插手,這時就需要吃飽太閒的大學生出手了。
他們「太陽公公的花」成立初期,總是被懷疑是人口販子,生意不好,駐點的保安工就幫忙照顧社區的孩子們當安親班,還有喪門抱來的這一個。
「布丁,妳夏天叔叔來看妳了。」
喪門蹲下身,微笑望著和玩伴們道別再小跑步過來的小女孩。原本被遺棄在養老院外、皮包骨全身泥土的她,經過大伙悉心照顧,臉蛋已經恢復成該有的粉嫰。
「叔叔午安。」
「悅己,我們去吹風。」
林然然為女孩特別起了名字,但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叫她布丁。
「好的。」
在這裡打工的喪門前同學阿聖走過來,小聲提醒喪門,要不是大家知道他的為人,這樣隨便帶走一個小女生,很容易被瓜田李下。
「阿聖,謝謝你,但我希望她能早點習慣和我相處。」
布丁怔怔睜大那雙總像帶層霧的眼珠,又趕緊收回期望的眼神。
喪門打開副座的車門,托著布丁坐上車再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從幼兒園出發,前往鄰近的市鎮。
「叔叔,我們要做什麼?」
「去看房子。」
喪門向女孩解釋,雖然他和妻子登記結婚,但丈母娘相當不滿意他這個輟學的窮小子,要他在孩子出生前買下一棟新房,不然以後妻小只能住在娘家。
「福德就是上次抱著妳滾的那個阿姨,雖然腦袋有病,但她很喜歡孩子。」喪門溫柔地介紹他費盡心思尋回然後兩三下就把他拋在本島的新婚妻子,「我剛才拿到一筆封口費,大概能支付中古屋的頭期款。我保證,我們很快就會有一個家。」
「叔叔,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由於民法年齡限制,我無法直接領養妳。我已經跟流丹學姊談好,她先逼婚小然提出申請,由我來照顧。」
「我還是不明白,我們認識不久,也沒有關係……」布丁年紀雖小,但說起話來比許多成年人條理分明。喪門後來才知道,那是她以前被父母推出來跟人借錢練出來的口條。
「時間不待人,當養則養。與其等待下一段緣分,不如現在就抱起來養。」
布丁那張小臉顯得有些慌亂,因為喪門這個帥氣又溫柔的大哥哥邏輯不符常人。
「為什麼要養我?你已經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朋友的爸爸領養四個孩子,所以該是獨子的他有四個兄弟,我很羨慕。要是青枝哥沒擋下,我朋友可能會有百來個兄弟姊妹。這社會有人不愛小孩,就會有人超愛小孩,才會達成平衡。」
布丁還是不太能接受喪門的道理。
「妳不用太有壓力,也不必太看重我。妳有被照護的需求,而我滿足妳的需求,如此而已。」
像流丹其實不太贊成喪門養小孩,小布丁雖然可憐,但喪門沒必要為她的人生負責,已經失去摯友的他還要費心照顧小孩,認為他實在太勉強自己。
喪門謝過學姊的關心,他並沒有勉強,比起支撐整個世界的興衰,真的只是小事一樁。
布丁因為守著被遺棄的老人得了他的青眼,走進他的光圈來,她就能向他提出願望。無關愛與不愛,就是他的本能而已。
布丁伸手握住喪門放在手排檔上的右手,喪門看向她。
「您就像我在廟裡見過的神明像,很慈祥,但沒有心。」
「我的心在另一個人身上。」
「他不見了嗎?」
喪門不願意回答,眼前閃過波光,再看卻是一片荒棄的草皮,插著老舊的售屋牌子。
喪門停下車,要下去看個仔細,布丁卻抓住他的衣角。
「有水。」
「妳說什麼?」
布丁意識到失言,抿緊小嘴。
「總價一百五十萬,四十坪一樓平房還有庭院。」喪門對眼前纏滿藤蔓的白色房子有些心動,「這個價格依我看,一定死過人。」
布丁點點頭,小手用力拉住喪門要回頭,卻被他單手抱起身。
「悅己,我們去看看好了。」
「……叔叔,可以不要嗎?」正常人都不會想看凶宅。
「沒問題,有我在。」
布丁深吸口氣。因為她實在很喜歡喪門,所以捨不得拒絕他。
喪門走過院子,不時看向腳下,明明是乾枯的草皮,卻總像踩在泥濘之中。
喪門輕敲門鎖已經脫落的門板,打開門,一陣鹹腥的氣味撲鼻而來。昏暗的廳堂什麼也沒有,只有腐爛的木頭地板。
「真奇怪。」
布丁在喪門懷裡瑟瑟發抖:「哪裡讓您感到怪異?」
「這裡應該是陰宅,怎麼會蓋活人的房子?」
滴滴答答響個不停,喪門又深入內室,沒看見漏水,只感覺到更加濃厚的濕氣。
喪門「聽見了」,斷斷續續的歌聲從水氣傳遞而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聽見,弄不清是在這輩子的夢中,還是前世的真實,只知道是誰為他而唱。
「祈安?」
一隻大魚憑空掉落地板,魚尾甩動,趴答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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