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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年沒地方可以去,只能去蹭師父大人。


  帶著削好蘋果的淳于燦藍,在司南醫院門口恰巧碰上另一邊過來的箕子閒,兩人在監視器下客套地互點一下頭,再一起搭電梯上四樓。


  箕子閒從牛仔褲袋抽出一張隔音符,確保連天都聽不見他們,才露出笑容。


  「阿藍,你看,我給師父摘了花。每次來探病都不知道要帶什麼禮物,我也沒有錢,好在路邊有現成的油菜花可以拔,我還留了一點打算晚上加在麵湯裡。」


  「跟我講幹嘛?」


  「一朵給你。」


  「不用。」


  箕子閒眼饞淳于燦藍手上精致的玻璃點心盒:「我想吃你帶來的水果。」


  「隨便。」


  他們來到VIP病房──一如往常,連最簡單的禁制也沒有,人鬼神皆歡迎。


  可是敲了門卻沒有人應聲,打開房門,病房竟四處擺滿喜氣的禮品,最顯眼的莫過於龍宮搬來的小型冰山。東海龍宮從以前就常送禮過來,那人去小住過後,更是榮寵備至。


  兩人站了一會,陸祈安才從病房附設的浴廁走出來,隨手把水珠擦在病袍上。


  「怎麼了?即使冰清玉潔如我,也是會大便的。」


  淳于燦藍一時忘了禮節:「誰在懷疑這個?又不是偶像明星。」


  箕子閒被禮物小山閃花了眼:「師父,這些是什麼?」


  「生日禮物呀!」陸祈安燦笑回答。


  「啊?」


  「您生日不是在夏天嗎?」淳于燦藍有看過公會名冊,有陸家五兄弟的戶口名簿影本。


  「修道中人,不拘小節,我說今天是我生日,就是我生日。」


  陸祈安把假消息放送出去,結果就是司南醫院飛來各種仙鳥和吉獸,恭賀天師大人生辰快樂。


  「好好喔,師父你真受歡迎!」


  陸祈安一派優雅地炫耀道:「子閒,太受人喜愛也是一種煩惱,人生在世,中庸即可。」


  「您那些『朋友』都是異界來的吧?公會說您和妖怪勾結的傳聞越演越烈。」


  「小藍,那些老屁股只是嫉妒我傾絕三界的美貌,你不用太往心裡放。」


  「我比較好奇為什麼您總能一臉正經說幹話?」


  陸祈安嘿咻一聲,冷不防脫下病人長袍,把箕子閒和淳于燦爛嚇了一大跳。


  「師父師父!你沒有穿內褲啊啊!」


  陸祈安光著身子在禮物堆中翻找喪門準備給他的外出服,口氣依然四平八穩。


  「唉,想我未遁入方外,吃穿都不用自己動手,七天我要是記得穿三天,你們就要感謝星君大人的恩澤。」


  完全不用理他在胡說什麼,趕緊鎖門就對了。四樓有許多年輕的護理師,他們不想師父再次登上醫院的公布欄和精神病房。


  好不容易,陸祈安終於套好綠格紋襯衫,披上相當保暖的針織大衣,拿起星星圖案的後背包,背包有喪門放好的證件和皮夾。


  「小雞、小藍,走吧!」


  「……去哪裡?」


  「別這樣看我,我已經跟陽陽請好假條,在外頭過夜也沒關係,只要跟主治醫生報備就好。主治醫生是我大哥,所以沒講也不會少塊肉。」


  陸祈安每次講到兄長,尾音就會上揚三分,還會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我相信,晨陽護理師絕對不是您說的這個意思。」


  「小藍真是死心眼。」陸祈安瞇眼看著他笑,淳于燦藍努力設法抵抗這記無害的迷魂咒。


  陸祈安拿出福德重新教會他的智慧手機,失敗十來次才成功開啟定位,目的地是新開幕的家庭餐廳,喪門已經幫他訂好三位。


  「師父要帶我們去吃飯嗎?」


  「你們都特別來看我了,怎麼能讓你們餓著?」


  兩人默默湊到陸祈安身後,讓他冰涼的十指能一手牽一個。


  「師父,這樣明目張膽出門好嗎?會被人知道。」


  「吃個飯罷了,我像是會跟可愛小徒弟發展不正當關係的狼師麼?」


  「您又亂扯開話題。」


  陸祈安回眸一笑,想不原諒他也難。


  「莫怕,給師父疼。」


  箕子閒不安反問:「師父明年也會疼我們嗎?」


  「這事簡單,我寫個法則出來,每年這時候都會回到這個時間點,你們就能反覆享受為師預支下個月零用錢的疼愛。」


  因為這個天才男人真的幹得出來這種違逆物理法則的事情,普通的誓言很難讓他就範,總說不過他。


  「師父你到現在還是給『師母』包養?」


  「人家有妻有子,您真的厚著臉皮當人小三嗎?」


  陸祈安笑著受下徒弟大逆不道的問題:「呵,等那胖妞死了,我就能扶正了……開玩笑的。」


  淳于燦藍深嘆口氣:「您還是讓我奉養吧?別去作孽。」


  「阿藍,你不可以跟我搶,是我先說要養師父的。」箕子閒聽了就緊張,深怕扶養權被優秀的師兄弟搶走。


  陸祈安呵呵樂笑,徒弟雖然讓人煩心,但徒弟們也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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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的人拜師,是帶一條肉串,現在則是現金交易,預繳優待一個月,也可分期付款。


  「老師,我是不是該支付『學費』給您?」


  「你今晚瞄了我一整夜就是在想這個問題?」


  陶止點點頭。


  「不管是劍術還是道術我都沒有教過你一招半式,與其說學費,不如說是『保護費』,畢竟你很會招惹那個世界的東西。」


  「請問要多少錢?」


  「你這孩子……我意思是,我沒教會你什麼,你也不用付我錢。這是我借住的房子,我不是房東,你也負擔大部分的家務,這樣就足夠了。我雖然沒幾個錢但還能讓你吃飽穿暖,你就安心住下,別往心裡放。」


  「那我……還能不能叫您老師?」


  方渝來皺起英眉,這是哪來的高中生,怎麼還是跟小學那時候一樣呆?不行,太可愛了。


  「我要是說不能,你又要叫我什麼?先生?叔叔?」


  「……『師父』?」


  方渝來被叫得一抖,好不容易找來的磨劍石不小心被他整塊斬碎,差點削了自己手指。


  「這個不能亂叫,我門派到此為止,不行,不可以。」


  陶止同學看起來有些喪氣。


  方外之人,有緣即合,無緣便離,捨得不執著,但世人必須在關係中找到一個名份才能安心。方渝來明白人情世故,也就不強求毛沒長齊的未成年少男和他同個境界。


  「這樣吧,我今天教你一個法術,也請你支付代價給我。」


  陶止立刻收拾好作業和課本,到方渝來身前的木地板正坐下來。


  方渝來伸出指節分明的大手,要陶止把手心覆上他掌心。


  「感覺到了嗎?」


  「感覺什麼?」


  「老師珍惜你的心意,小桃子是老師獨一無二的寶貝。」


  陶止不由得握緊一些。


  「以後追女朋友可以用這一招。」


  「我……知道了。」


  方渝來收回手,今天課程到此為止,小朋友早點睡。


  陶止起身拉住他:「學費?」


  「既然你這麼堅持,來,笑一個給老師看。」


  方渝來覺得自己很壞,存心要作弄純情的男孩子。可是當陶止露出靦腆的笑容,好似賠上他的仙途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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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帶著渾身散發出殺氣的周博士看元旦日出,對著美麗的旭日許願:新年新希望,就是把全國的毒販和垃圾政客關到漏尿。


  手機一直響,好像是以前的長官叫我去總統府拜個年,可是我沒有理她。


  「夏泯,很冷!」


  「好啦,再等一下,我馬上載你回別墅。」


  我原訂計畫是要回家跟妻子愛女久別重逢,一起度過美好的連假,沒想到阿傻在機場似乎撞見那個害慘他一輩子的男人,突然發病,所以我們是在臺大醫院急診室跨年倒數。


  我在想,還是把阿傻送回國外比較好,安全又沒有那麼多惱人的謊言,那邊的法律也不會專為權貴開脫,連毒蟲也瞧不起司法官。


  「回家去看你的老婆女兒,不要管我……」


  「你昏迷的時候,春芬已經來看過我了。我們還去醫院旁邊的飯店開房間,力戰三回,你不知道吧?」


  阿傻站不太穩,只能抓著我的手臂保持平衡:「閉嘴,我不想知道這種事。」


  我這個混蛋老公,分開好幾個月,見面也沒好好地慰勞她照顧孩子的辛勞,直接央著她做愛。完事後,老婆還心疼地撫著我的臉,沒有人照顧我那方面的需求,怕我憋得難受。


  這讓我有點擔心,她就是太為我著想,為了讓我在家鄉有別人能合法照顧我,真的能狠下心提出離婚。


  我就跟春芬說,沒關係,我身邊有湛冬在。


  阿傻狠瞪我一眼,我就是為了不離婚,不惜毀他清白。


  警車鳴笛而來,我向帶頭的槐梧警官揮揮手,這裡、這裡!


  「夏檢,好久不見,什麼風把你這個災星從離島吹回來?」


  「汪警官,我只是休假,剛好碰上命案而已。」


  那個女孩子濕淋淋站在我跟阿傻之間,腳下是她被溫泉煮爛的屍體。我略過專業,用鬼魂的樣子初步推斷,是生前被殺,棄屍在山頭。


  ──王爺大人……我好恨……


  「我不是王爺,是王爺的寶貝義子,不過妳叫得順就好。」


  「夏檢?」


  我忍不住笑:「在我地盤殺未成年,真是不要命了。」


  雖然耍廢的司法難判重刑,但只要有心,多的是折磨犯人的手法。


  「夏檢,你回來臺灣,既讓人感到安心,又讓人覺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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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寫了兩篇天作之合和守護者兩篇新故事,也把尋找勇者第一卷寫出來了,有盡力在工作和寫作中找到平衡。

今年要等農曆年後才知道工作計畫安排,先不列目標,有時間就寫。不管是舊文還是新作,希望都能填出好看的故事。

謝謝親親這一年來的愛護,也請不吝繼續賞光喲。

我愛您們,謝謝大家。

 

林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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