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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是在外頭奔走的丈夫,在七夕這一天提早回家。


  陰冥冷冷看著那男人和孩子們玩在一塊,一大四小喵喵叫個不停,玩著沒人類懂的遊戲,好不開心。


  終於,等到孩子們心滿意足睡去,那傢伙躡步走來她的工作室,安靜地坐在她身旁。


  「先說好,別說肉麻的話,也別做肉麻的事。」


  從高中認識都十來年了,陰冥深怕對方在外面亂學哄騙女人的招術,害她吃不多的晚餐吐出來。


  吳以文乖巧地坐在原地。


  陰冥矜持一會,還是忍不住心軟:「我不習慣早睡,你累了就先去睡。」


  吳以文點點頭,在陰冥身後側躺下來。


  「我不是叫你睡在我旁邊。」陰冥無奈地咕噥一聲,但也沒把人趕走。


  陰冥回頭做著手頭的工作,腦子卻無法排除身邊的干擾。平時可以自我冷淡,但今天是這種日子,她明明沒做錯事,竟教她感到過意不去。


  陰冥只得起身找了件薄被,攏在吳以文身上,輕手順了順他的髮絲。


  「謝謝。」回應了他單方面的乞憐。


  拜託,明明那麼多人鬼遮眼被他迷住,只要他願意,誰都能和他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只是陰冥偶爾也會迷惑,只想獨善其身的自己,是為了償還父親的罪過才會跟他在一起嗎?每次他顯露出像是人造無機物的不協調神情,她都感到好心痛。


  人世的感情就是一場苦難,求之不得、求而不可,即便得到了也只是一時,很快地又被不安填滿。不如早日看破看開,才不會到頭肝腸寸斷。


  道理是這樣,但陰冥還是留在俗世接案賺錢,就為了一個無謂的念頭──她想要守護住他。


  所以,她不需要感謝和回報,只要他能過得幸福。


  雖然他的幸福擅自把她包在裡面又生了四個讓她的人生計畫反覆出現bug,這個可恨的男人。


  「別用臉蹭我屁股,你是貓嗎?」陰冥動手去拍吳以文的腦袋,真受不了!

 

 

 

  七夕情人節,女兒問我怎麼跟馬麻結婚的?


  「小海星(暱稱),當然是為了愛!」我面不改色地說,三民主義,世界大同。


  「可是比起爸爸你這張臉,媽媽長得就很普……唔唔。」


  「妳媽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人了。」我捂住女兒那張伶牙俐齒的小嘴,有些話是說不得的。


  在我眼中的確如此,但春芬卻對長相特別自卑,為了區區一張臉皮子,忍了四年不跟我告白,害我少掉365x4被她照顧的好日子,雖然那365x4的日子我大半還是耍賴跟在她屁股後。


  女兒好不容易從我手上掙脫,被激起求勝意志,想要屈服我對她媽的愛意。


  「男人明明都是視覺動物。」


  「我不是啊。」


  「那你是為了錢嗎?」


  「雖然有些過意不去,但我的財產應該是妳媽的一萬倍。」


  「長得帥又多金,爸你根本是偶像劇的男主角。」


  「正好,有著堅定意志和聰慧腦子的妳媽,恰恰是女主角不二人選,剛好被我這個花瓶撿到寶。」


  雖然我從小因為太窮的關係,整天只想著吃飽飯,不是特別熱衷戀愛遊戲,但在我見過的異性當中,春芬就是獨一無二。


  照理說,只有吃飽沒事的少爺千金才能參加慈善社團去幫助所謂社會弱勢,但必須打工攢學費和生活費的春芬,幫助他人是她的日常三餐,像呼吸一樣自然。


  要問她為什麼,她只是淡淡地說:無法見死不救。


  「爸爸真的被妳媽給迷倒。」


  女兒聽了,很是無趣地嘆口氣:「你們夫妻倆還真像。」


  我不解,女兒說,問媽咪喜歡我什麼?臉嗎?錢嗎?對於物欲不高的春芬,都不是她會在意的關鍵選項。


  她說,有一次,國考失利的學長要跳樓自殺,我不認識對方,卻奮不顧身飛撲救下。事後還帶學長四處去漁港吃海產,直到學長穩定下來。


  該怎麼說?「活著」這件事,對我來說是第一選項,所以我會盡其所能阻止生命逝去,和良善無關。至於吃海產,只是我想要找人一起去吃而已。


  「你就像英雄一樣。」


  我抱著女兒回頭,春芬垂著長劉海,深深凝視著我。


  唉,怎麼辦?老婆真的很愛我。

 

 

 


  夜闌人靜,喪門和陸祈安在院子裡,隔著紅木小几對坐,小几上放著一只白瓷小杯,盛著半盞水酒。


  上官榆從客廳的窗戶偷看,問一旁在看網飛老電影的林然然(喪門買的帳號),他們倆又在幹什麼?


  「你都幾歲的人了?還不知道什麼是前戲嗎?」林然然低聲斥責,電視聲音也調到最小,怕會吵醒房裡睡著的雙子小娃娃和保母小布丁。


  「我才不能理解你在說什麼東西。」


  上官榆平時看他們同吃同睡也不避嫌,突然來這麼一齣,實在摸不著頭緒。


  屋外的兩人只是靜坐著,直到天頂的彎月完全投入酒盞,陸祈安才合手覆上杯蓋,掩去最後一抹月色。原本垂目的喪門動了下,再睜開眼,沉靜如黑潭的眸子透出金輝。


  「陸某拜見星君大人。」陸祈安行禮不見敬意,堆上明媚笑容。


  喪門只是以目光淡然應下陸祈安作戲一般的拜禮。


  「事出突然,驚擾大人神識,陸某萬罪不足辭。可如欲與蒼天為敵,也只能把您請來凡間惹塵埃。」


  喪門仍是淡淡地回應:「無妨。」


  陸祈安笑容更盛,九天神君的眼神為此柔軟幾分。


  「過去我總是懼怖見到『您』,不敢面對過往深重的罪孽,大人或許察覺到我幽微的心意,才會曖藏於月影下。」


  不同於鄰家之子成長的喪門,對方知曉天地三界宇宙,包括千年前最不堪的過往,瞞無可瞞、退無可退,謊言無所遁形。


  「那皆是我所選擇,你何罪之有?」


  不管是鄰家子還是天上辰星,只要是陸祈安,答案都是一樣的。


  「只怪我不足撐起世界,守護不了你。」


  陸祈安聽見這番沉重的告白,低眸無語,一會又揚起笑。


  喪門用力地像要哭出聲來:「祈安,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幸福?」


  「實不相瞞,我所知有限,實在不曉得有人每分每秒都在為你著想的時候,要怎麼做才能回應他毫無保留的盛情。」


  「我也不知道,不管你做什麼,我都無法不喜歡。」


  陸祈安又笑了,傾身過去抱住喪門,喪門接得很順手。


  「那時候,一定是這樣吧?不管你有什麼心願,我都想為你達成,不計代價,無所怨尤──而你也是一樣。」


  「所以說,有你在,我還有什麼可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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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老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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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oodsgre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