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他從小就讓父母傷透腦筋,在學校整天惹事生非,平均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禍。


  這天老師又請他爸媽來學校長談,說他被全班討厭,還請家長管教一下。


  一般父母聽到孩子被排擠,應該都會心疼不已,但他爸媽只是同時揪住他左右耳朵,咬牙問他又幹了什麼好事。


  他又沒幹什麼,只是說他是同性戀,然後到處去摸男同學的屁股。


  他媽好一會才擠出話來:「孽子,不可以去摸同學的屁股。」


  他滿不在乎地回:「可是咩咩只是娘娘腔,大家就脫他內褲看雞雞,為什麼我不能摸他們屁股?」


  老師聽了臉色大變。


  沒辦法,在他小時候,社會沒什麼人明白性別平權的概念,他只是以身作則讓同學們明白而已。


  他的思想超出凡人太多了,他是孤獨的哲學家。


  不過最重要的是,看班上同學被他嚇得要死要活,好有趣!


  但這件事不到一個禮拜,他就遭到天譴。家裡有個姨婆聽見他小小年紀就勇敢出櫃,趁他爸媽把他送去外婆家作客,連拐帶哄,說要帶他去一間神廟「治療」。


  他是聽說神廟有很多可愛的女孩子才去的,結果什麼都沒有,只有兩個笑容陰森森的夫妻等著他。要姨婆明天再來,保證病痛全消。


  他被抓進廟中,門就關了,裡面還有幾個坐輪椅、戴呼吸器的病童在裡面。


  「你跪在那個角落。」


  「我為什麼要跪?」他不服,他可是學校的人氣帥弟。


  男人突然甩了他一巴掌,他感覺到右頰又麻又痛,快要流出淚來,但就是倔強地瞪回去。


  女人把他拖到角落,用力扔在紅色的布墊上。


  那對神經病夫妻合手向神壇祝禱,他跟著看向神壇的位置,一般的廟通常放著神像,那裡卻放在一只蓋在紅布的金轎子,隱隱感覺得到轎子裡有東西。


  那對夫妻從第一個歪頭流口水的小孩子開始介紹,要神明大人大發慈悲,救苦救難。


  他想,那孩子應該快不行了,連呼吸都在喘。


  神轎發出沙啞的中性嗓音:「緊送去病院,返去伊父母身軀邊(快送去醫院,回去他父母身邊)。」


  但那對夫妻卻聽而不聞,只是反覆要神明救救可憐的孩子,繼續介紹下一個癌末病童。


  輪到他的時候,那對夫妻用一種讓他難受的力道壓著他肩膀下跪。


  神轎傳來轉成國語的聖音:「他只是在跟同學玩鬧,而且喜歡同性無需治療。快讓他回家去吧。」


  他怔怔地盯著轎子,沒想到竟然在這種迷信的廟裡,可以聽見正確答案。


  他向轎子大喊:「你是人對吧?你怎麼會關在裡面?你幾歲?叫什麼名字?要我報警嗎?」


  男人目露凶光,女人拿出沾著藥的手帕捂住他口鼻,他一下子就不省人事。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被放在蓮花座上,被塗滿香噴噴的香油,旁邊還擺著裝著白飯的金碗,還有一把切肉刀。


  而那座他很好奇的金轎子,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比起逃跑,他更想要看清裡頭的「東西」,湊過去掀起紅布,沒有門窗的金轎裡,卻是什麼都沒有。


  突然有一雙蒼白的手,用力捂住他的嘴。


  「別叫。」


  他睜大眼,抓著他的人是個垂著長髮的少年,穿著不合身的寬大白襯衫,皮膚透著不正常的慘白,瘦得皮包骨,但是眼睛很漂亮,淡色的虹膜隱隱泛著金光。


  少年低聲說:「他們吃了藥,會睡半個小時,我帶你出去。」


  「你是誰?今年貴庚?叫什麼名字?」


  「安靜一點。」


  「沒辦法、做不到、啦啦啦。」


  少年無奈看著他,把他抱下神壇。


  除了爸爸媽媽,從來沒有別人抱過他,讓他有點害羞。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們是你什麼人?你有穿內褲嗎?」


  「我只有這件衣服。」


  少年回答了他最後一個問題,把他帶往後堂,從牆下狹小的排水孔鑽出去。


  少年牽著他的手,戰戰兢兢看著漆黑的巷道,有手電筒照來,立刻按著他的頭躲藏起來。


  他很疑惑:「我們為什麼不叫他們?」


  「這裡所有人都被我爸媽收買了,我得帶你走出禁區。」


  「你爸媽?你不是神嗎?」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歉然地說:「對不起,弄痛你了。」


  少年用手背輕輕碰了下他被甩巴掌的地方,他的臉立刻就不痛了。


  太神了!


  「你真的可以像姨婆說的,治好世上所有的絕症嗎?」


  「我可以承受小傷小病,但我只有一條命,救不了所有人。」


  他那時候還是個小屁孩,不了解對方話裡無盡的哀傷。


  他牽著少年的手,終於走出昏暗的街區,遠遠地,他聽見父母心急的呼喊聲。


  他不禁縮了下身子,這次回家大概又要被扁一頓。


  少年在他面前蹲低下身,那雙漂亮眼珠子直視著他。


  「小叡,你很聰明,不要讓爸爸媽媽擔心。」


  少年回頭要走,他抓住少年的手不放。


  不要回去、那間廟是壞人……他明明很愛說話,那時候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拋下他們,我會等著他們走回正途。」

 

 

  
  他被爸媽帶回去後,遵守和少年的約定,什麼也沒說。


  他難得乖巧一回,可是半年後卻看見那間神廟大火的新聞,受不了肉體和精神虐待的神子,親手殺死深愛的雙親,一夕墮落成鬼。

 

 


  過了十來年後,他抱著相機,在深夜的郊區狂奔。


  帶刀帶槍的流氓在後頭追趕著,他跑得快吐出來,人生的跑馬燈在腦中運轉起來,都是與女友相處的美好畫面。


  ──請你好好做人。


  ──跟你站在一起,我覺得很丟臉。


  ──人如果不知恥,與禽獸無疑。阿叡,回頭是岸。


  真是的,說那麼多,還不是沒跟他分手?可見他就是一個令女人著迷的壞壞男人。


  他實在跑到極限,躲進臭死人的垃圾子車旁,稍微喘口氣。


  沒想到他才呼吸兩口,流氓們就圍住巷口,叫囂著要他交出照片,不然就宰了他的小命。


  他脫下上衣,跪著爬出來謝罪,雙手交出相機。


  對方頭子接過相機,用眼神示意小弟殺了他。可是檢查過後,卻發現記憶卡不在相機裡。


  他咧嘴笑道:「剛好屁股癢,就塞進屁眼裡了,各位兄弟要看嗎?」


  眼看他就要被亂棍打死,突然一記槍響,人們的動作跟著靜止下來。


  黑色大衣揚起,戴著笑臉面具的神秘男子,從天而降,向眾人舉槍。


  「給我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他恨不得衝過去搶回相機,拍下這個經典的場景。


  國家特殊重案處理組,主持者莫里斯.懷特博士的貼身忠犬,代號M,百聞不如一見。


  流氓沒有給予回應,下令要小弟們圍上去,以為人多就會贏,卻一個一個像骨牌被掃射在地,抱著中彈的大腿哀嚎。


  他看得正精彩,沒想到笑臉面具男向他伸出手來。


  「記憶卡。」


  他不敢在人家槍口面前要人家看屁股,趕緊從領子裡取出卡片恭敬奉上。


  M踩著長靴就要離開,他卻撲上去抱他的大腿。


  「你不能留我一個人在這裡,我會被他們殺掉的。我還有爸爸媽媽,我還有女朋友,我們明年就要結婚了,我不能死──!」


  M沉默兩秒,拿起手機。


  「不行不行,這區的警察也是他們的人!不能報警!」


  其實是他得罪過這裡的分局長,怕被公報私仇,先造謠再說。


  「帶我走吧,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你是記者。」


  「我是守口如瓶的好記者。」


  他看M越走越快,不是腳軟的他趕得上,只得使出殺手鐧。


  「我知道你就是真正的『鬼面』!」

 

 


  這是他用小命去搏的豪賭,說不准下一秒就被一槍斃掉,但他實在無法錯失這個機會,死也要再抓牢一次。


  財政部地下四樓,M把日後成為特重組麻煩及亂源的R帶回來時,白博士忍不住嘆氣。


  「阿默,這個不可以養。」

 

 

--

R和王牌M的故事。

R其實很崇拜M,但表現出來就是個混蛋。

本篇正文已完結,請親親們安心享用

https://www.kadokado.com.tw/book/17947

 

 

arrow
arrow
    文章標籤
    一百種求生的方法
    全站熱搜

    woodsgre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