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判身邊的人都要喊他一聲「陸哥」,弟妹滿天下,只有一棵白目的神木法理上可以叫他「弟弟」。
陸青枝剛去司南醫院工作,陸判怕他不習慣職場,中午總會抽空過去探望。陸青枝每次見到他都笑得好高興,拉著他的手喋喋不休,休息結束還會露出欲哭的表情,不想跟弟弟分開。
晨陽護理師感慨:「你們兄弟感情真好。」
過了一陣子,陸判深夜下班,陸青枝也會等在環保局的停車棚,吱吱喳喳坐上陸判的機車,一起回家。
陸判知道陸青枝很認生,被醫學院的同學放火燒過之後,更是怕人怕到不行,叫他不要勉強在都市裡生活,陸青枝卻也不肯回老家。
「還恩有喪伯喪姨幫忙照看,而你只有一個人,大哥不放心。」
陸判知道,跳河那件事,還是把家裡人給嚇壞了。
「小盼,大哥想問你一個人際上的問題,我煩惱很久。」
「說。」
「我有個認識的好弟弟,落難的時候被一個可愛的小修女救起來,他努力想要報答對方的恩情,卻在朝夕相處之後喜歡上人家,他現在挾在友情和愛情之間不上不下的,該怎麼辦?」
「你去死。」陸判往後肘擊,陸青枝痛叫出聲。
「要是乾爹在就好了,廷君一定能想出讓小亞放棄神職和讓你辭掉判官的好辦法。」
「都幾歲了,還想著依靠雙親,人生苦長,總是要一個人走。」
「小盼,可你心裡有事,只會跟廷君說。你比誰都依賴爸爸。」
陸判沒有否認。
鮮少時候,他會夢見義父,和分開的時候一樣年輕,對他脈脈笑著。夢中年幼的他,鞋也沒穿,急急撲抱上去。醒來才意識到,父親已經不在他們兄弟身邊。
「大哥,你雖然沒什麼用,但你回來之後,我想起爸爸不再那麼難受。其他小的應該也跟我一樣。」
陸青枝手腳並用環抱住騎車的陸判,試圖用自己身軀為他遮蔽風雨。
陸判微帶哽音:「哥,我還是停車穿雨衣好了。」
「你是說機車箱那件輕便雨衣嗎?上次被我穿破了,你就讓大哥抱著回家嘛。」
「都怪你,長那麼高做什麼?」
「哥哥是樹啊。好啦,讓我抱。」
「不要。」
「小盼~」
風雨如晦,世間昏暗不明,但他們身為長兄,還是繼續往前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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