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靄在母嬪死後,被送去魏國當質子。
同樣的倒楣鬼還有滕國的二公子阿穰,齊靄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受到善良的滕公子不少照顧。
還有一個齊靄完全不想提及的青梅竹馬,那就是高高在上的魏王陛下,當時的魏大世子,時不時跑去他和滕穰的破爛行宮,跟他們說一些好高鶩遠的治世理想。
魏琰從小就長得特別英俊,口氣狂妄卻總吸引人聽進他的大話,再加上出手大方,沒幾歲就睡過好幾個宮女,連滕穰都被迷得團團轉,開口閉口都是「我們世子殿下」,半夜還會拉著他和魏琰一起去看星星。
齊靄雖然沾滕穰的光,收到魏琰不少禮物,但他不喜歡魏琰那種就要人讓他三分的強勢態度。就算魏大世子能文善武,但一個人的思路有限,想的事不一定都對,讓他來當眾民的國君,總覺得像在冒險。
齊靄琢磨再三,認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阿琰就像個被慣壞的大少爺,他若想代替周天子當上諸國共主,必須修正世子殿下的傲氣。
齊靄知道魏琰喜歡兵學,就算他不喜歡打仗,仍把大周以降魏國每一場對外戰事默背下來。當魏琰照慣例又侃侃而談父祖輩的勝利,齊靄緊張地嚥了嚥口水,準備發話。
「你錯了。」
魏琰先是怔住,緊接著雙眼熊熊瞪向他。
「你說什麼?」
「魏打過敗仗,就在十來年前。」
有個被魏滅去的小國幾,成功斷去魏兵的補給,逼得前將退兵。事後追查下去,發現糧官的妻子是幾國人。
「阿琰,這件事,你如何想?」
「他國人果然不可相信,士兵最好連妻族身家也要交代清楚。」
「不是,你錯了。」齊靄又說了一次魏大世子最討厭的話,「糧官沒有叛敵,只是他的妻子抱著甫出世的孩子跳河自盡。那個可憐的魏國男人發了瘋,把軍糧一把火燒去。阿琰,這件事,你如何想?」
當時的魏琰還很年輕,還會心軟,一個小小家庭的悲劇還能讓他說不出話。
「世子殿下,您要學會留有餘地,切莫趕盡殺絕。」
碰地一聲,魏琰一拳砸碎他送給他們窮酸廳房的琉璃桌,嚇得滕穰都失聲尖叫。
「齊靄,你憑什麼教訓我!」
「因為我期望您能成為一位強大又溫柔的君主。」
齊靄還記得那時魏琰一臉要吃了他的樣子,好在沒真的拔出佩劍,一把將他剁成肉塊。
等魏大世子拂袖而去,張臂護著他的滕穰跌坐下來,好一會都站不起來。
「靄,你嚇死我了。」
齊靄也不知道自己中什麼邪,只是想,總要有人跟世子殿下說明白。
齊靄放空雙眼:「阿穰,如果我明天被綁在他那匹新得的寶馬拖行遊街,請幫我的屍骨運回齊國。如果我父兄不收,你拿回滕國稻田裡埋也可以。」
「你別擔心,世子殿下很中意你,至多把你脫光綁在馬背上遊街。」
「唉。」
滕穰笑著揉過齊靄的髮冠:「舉國上下,沒人敢忤逆世子的意思,是我看走眼,沒人比我們可愛的小靄還大膽。」
齊靄只是怕魏琰一時衝動,逼死真心對他好的滕穰,才會冒死進諫。滕穰生在單純的滕國,不明白君主只要一個不開心,就會折去身邊人的性命。母嬪的死大概把他的膽子嚇破了,什麼事都往最壞的想。
沒想到,離開的魏琰突然又抱著火盆風風火火回到他們行宮,齊靄還以為世子殿下要就地把他火刑燒成炭。
魏琰卻放下盆子,故意背對著他們說話。
「天氣涼,這個盆子留給你們,省得凍死。」
可是現在是暑月,滕穰看出魏大世子是特地帶火給怕黑的齊小質子。
魏琰說:「齊靄,我會改。」
「嗯。」
齊靄始終木著臉,直到魏大世子真正走遠,才虛弱地呼出長息。
「靄,阿琰真的很喜歡你呀。」
「你別嚇我啊。」
--
就結果來說,魏王兩個竹馬都被太祖這個天降的愛哭包給搶走了。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