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白領撒了多少公關費和標案下去，可他網路媒體聲量卻從來沒拿過第一名，在辦公室開了秘會要檢討KPI。

　　開完會後，剛從行政院拿回新法案的吳秘書，對白領大總統些些別過眼。

　　「白老大，都在養網軍？」

　　「去去，誰在養網軍。」白領認為那些都是維持國家安定的必要花費，才不會被政敵趁虛而入。

　　「好，可悲。」吳以文嘆口無言的氣，讓白領綻出青筋。

　　「我也是為你好，你難道不想要再更進一步嗎？」

　　「你養網軍，關我──」吳以文自動消音。

　　白領真的會被這小子氣死。

　　「你知道民眾現在在拱誰出來選總統嗎？」

　　「我在忙著養全國的貓貓，你都在注意、這種鳥事。」吳以文不悅地皺起眉。

　　白領忍著把吳以文退貨給古董店的衝動，再接再厲想引起他的興趣，以為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忍受輸的感覺。

　　「你知道夏檢嗎？夏泯檢察官。」

　　吳以文點點頭，從皮夾拿出一張些些泛黃的照片。

　　白領接過，看見照片上飄逸的簽名──To 小文 　by夏泯哥哥　喵喵♥

　　白總統大驚：「你這是……你怎麼會有他的簽名照？」

　　吳以文睜大眼回應：「報告白老大，我喜歡、帥哥。」

　　無論是吳韜光、殺手闇還有不可一世的林律品大少爺，吳以文對性格有缺陷的美男子包容力都特別大。

　　白領一時接不上話：「誰問你這個？偶的意思是，你怎麼跟軍系那一派的夏檢有接觸？」

　　夏檢還是個小事務官的時候，曾經到校園察看自殺案件。吳以文那時是守護社區小喵喵的高中生志工，撞見獨自穿著黑色大衣來看現場的夏檢，怕生的他躲在榕樹上等人走，是夏檢發現了他，招手要他過來。

　　「本人，比電視上，看起來，更高、更帥。」吳以文以迷妹的身分說道。

　　白領不想知道這種無用的訊息，軟硬不吃、一次拉下十來個現任立委的夏檢察官對政界高層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好不容易動手腳把他從曝光度高的北檢流放去離島，沒想到他竟然在當地當起軍頭。明明只是一個沒當過兵的白面書生，竟然敢代表三軍跟他談判。

　　白領已經許久沒嘗過被人挑戰的滋味。

　　夏檢本人沒有創設社群帳號，卻有專人經營粉絲團，有圖有文有梗，每一次貼文都比白領多幾萬個愛心，孰可忍，孰不可忍。

　　「別被他給騙了，他就是個想紅的小丑。夏泯這個人好刷存在感，絕對不甘寂寞，我擔心他又用一些沒營養的小把柄挑戰政府的權威，你去幫我探聽他的意向。」

　　吳以文拿起手機，白領說的話和抹黑夏檢的網路言論完全一致，間接證實那些黑料來自總統府。

　　吳以文昂高眼，隱隱向白領流露出鄙視的眼神。

　　「去去去！明天就滾過去！最好別回來！」

　　吳以文簡單一頜首，安靜退出辦公室，可下一秒白領又後悔把他叫住。

　　「那是夏檢的老鄉，聽說當地篤信水鬼王爺，見了他的人不是被他迷上就是意外身亡，你可別被對方下降頭。」

　　吳以文受不了地瞇起眼：「那都是迷信，世上只有貓咪大仙！」

　　白領不知道該從哪裡吐嘈起。

　　照理說，這種探察敵情的小事不該派出堂堂吳秘書長，但白領先前派出的人馬全折在夏檢棲身的海上小孤島，一概退了他的佣金還跑去大廟收驚，怎麼問只得到「有鬼啊──」這種不科學的答案。

　　這讓周日上教會的白領不得不信邪，想來他身邊也只有吳秘書比較不怕死。

　　吳以文補充道：「我會，買小魚乾回來。」

　　白領某方面來說就是要吳以文去賣命，心虛地笑了笑。

　　「白老大，我不在的時候，少跟網軍頭子來往。他們都是、垃圾。」

　　「就說我沒有在養網軍了！」

　　楊中和開完被單方面炮轟的內部會議，身心俱疲走出會議室，好在明天就周末，可以暫時讓他緩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辦公室外圍著一群興沖沖的年輕美眉。

　　「小和哥，你快來看，好浪漫喔！」

　　楊中和細問之下才明白情況，原來公司門口有男人在等女朋友下班，拿著一束鮮花和蛋糕盒。

　　「雖然要身高沒身高、臉蛋也只是普上、花也很老套，但那是全球限量的名車耶，好浪漫！」

　　「妳們的浪漫原來是看車子的廠牌啊。」楊中和了然又傷感地應道，他出社會至今仍是騎二手機車上班。

　　辦公室的組長大哥也跟附和：「不過那個男的有點面熟，好像常常看到……阿和你看他是不是哪個政府部門的公關？」

　　楊中和往大樓窗口往下望，正好樓下的男子拿出燈牌了，向他們報社大樓某個「女朋友」當眾告白。

　　──小和！

　　楊中和整個人抖了下。

　　吳以文再次舉牌。

　　──一起去，澎湖玩！

　　楊中和拿出手機，飛快撥出電話。

　　「這種事你不會打電話問我嗎？你究竟要我社會性死亡到什麼程度才甘心？」

　　吳以文：「喵喵喵喵喵──！」

　　因為太興奮了，講不出人話，只能出此下策。

　　楊中和去座位拿起公事包，打卡下班，被主編飆罵也無所謂，他現在壓力大到再逼他，他就立刻辭職。

　　楊中和哀莫大於心死來到萬眾囑目的大門口，吳以文低身為他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楊中和在車上花了五分鐘了解吳以文此行的目的──他要去離島出公差三天兩夜，一個人很寂寞，所以找他一起去。

　　「機票、三餐、住宿和內褲，都包在我身上。」吳以文豪氣說道。

　　「吳秘書長，你這不算公器私用嗎？」

　　「學姊……老婆出的錢。」吳以文向來公私分明，私事低頭跟陰冥撒嬌，就會給他零用錢。

　　陰冥：哦，你永遠都不回來也沒關係，真的。

　　楊中和真不懂他們夫妻感情好還是不好，孩子都生了四個。

　　「我要去，拜訪夏檢察官。」吳以文托出此行的目的。

　　楊中和一雙死魚眼瞬間迸出亮光。

　　「是那個讓全國立委大補選的夏檢嗎？」

　　吳以文點點頭。

　　可是楊中和記得他前輩們在夏檢那邊碰了一鼻子灰，夏檢察官私下從來不接受訪問。

　　「我可以，安排。」

　　「真的嗎？」

　　吳以文點點頭。

　　「吳以文，謝謝你！」

　　吳以文微微翹起脣角。

　　楊中和雖然被採訪名人的興奮感沖昏頭，但骨子底的危機意識也沒完全壞死，上飛機前，再次向吳以文確認：「這次是公務，不是黑道也沒有恐怖組織，應該不會有可怕的事發生吧？」

　　沒事，只是有濕答答的水鬼而已。

　　「吳以文，你眼神怎麼移開了？」

　　「我會，請貓咪大仙保佑我們。」

　　楊中和升起一股超不祥的預感。

　　飛機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