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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獄看不見十五月圓,泥巴仙人只是一起捏了一個泥巴糰子,連名字都不敢喊出口,希望天上的小白糰子一切安康。


  四百年後,白仙來到地獄底層,雙膝跪在泥巴裡,兩手比出一個圓。


  「師兄,小七糰子回來了。」


  泥巴仙人集體大崩潰。


  笨蛋笨蛋笨蛋──!


  堂堂天界太子被心機自私機掰人鬼王陛下騙來接管這個破爛冥世,這要他們怎麼對得起師父大人!


  「對不起,白派因我斷了傳承。」


  他向他們低聲致歉了一件他們最不在意小事,說到底,會導致這個結果是因為年長的他們擅自把小師弟放在門派之前,和師父一樣,從來沒有問過他想不想當神。


  明明判官大人給過他們一次機會,要他們再好好想想,他們卻被黑旗令主燒了三百年的模樣嚇到了,神明的試煉是如此痛不欲生,讓他們轉世來到人間只是望著天頂的明月,不敢喊出聲。


  自以為是地為他著想,不想讓他背負選擇的苦痛,不想讓他受傷。


  可是當他發現師兄哥哥變成地獄腐臭的爛泥巴,無法說話也不能再摸摸他的頭,要他怎麼承受得了?


  「小七七~~」


  上方傳來女子的呼喚聲,打斷師兄弟間的沉默。


  「媽媽做了兔兔月餅~~」


  然後好幾個不明物體從頭上落下,把白仙砸個正著。


  泥巴仙人齊齊向世界道歉:對不起,養出了那個禍害。


  白仙大概被月餅砸昏了,從跪姿往後躺下,抱著奇形怪狀的月餅,整個人栽在𦤀泥巴裡,不管白袍髒成了灰袍子。


  「師兄,我是修道者,再苦再痛,總是承受得了。」


  不管是對於他們選擇犧牲,還是這般不可轉寰的結果,他都決心承擔下來。


  「所以,不管是你們還是她,都不准再離我遠去。」


  泥巴仙人竊竊私語,剛才他們小師弟那話,口吻真像鬼王陛下。


  白仙垂著異色的眸子:「因為我是今夕哥養大的。」


  泥巴仙人扼腕不已,他們搵著長大的小白毛,軟餡料被摻進黑芝麻啦!


  白仙維持臥躺的身姿,用唯二乾淨的手指拿起其中一塊三角形月餅,嘴邊咕噥著「哪裡像兔子了」。


  泥巴仙人徒然托起那頭白髮,仍然希望他能回去天上當眾人仰望的皎白明月,但白仙不為所動。


  「早該發現她和你們的關係,亂七八糟還有盲目愛著我,有夠像……」


  長大成人後,才明白大哥看著他的數學考卷,那欲言又止的意思。要不是別無選擇,真以為鬼王陛下想要把幽冥交給腦子不好的傻子嗎?


  「你們無需多言,除了守著你們,我哪裡都不會去。」


  嗚嗚,從小就知道他是個死心眼的笨糰子!


  不過話說回來,鬼篤守承諾,是誰把它們淪落地獄底泥的事說出去?


  白仙抱著月餅,不擅長說謊,只能閉上雙眼。


  泥巴仙人無聲大吼:林之萍──!

 

 

  
  陸判待的機關嚴重赤字,中秋只給員工發一顆柚子。


  他回到家,剝好柚子,依習慣分成五等份。


  他等了又等,他家混蛋兄弟竟然都還沒有回來,只能打開玄關的燈。


  實在太晚了,天氣又不太好的樣子,他拿起黑雨傘要出門找人,卻發現陸青枝和陸晴空躲在樓梯口。


  陸判先是鬆了一口氣,才回復理智:「怎麼了?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陸晴空實在太害怕了,只能把長兄推出去。


  陸青枝趴在地上雙手合十,都怪他大嘴巴,他會當烤肉柴火以死謝罪。


  陸祈安坐在樓梯邊上,咬著和傳統節日完全無關的西式泡芙,置身事外地說:「二哥,我們不小心把你去酒店兼差的事告訴爹爹了。」


  悶熱的空氣一時凝結成霜。


  陸判意外地沒有發火,明知他家兄弟只會加油添醋絕對不會轉達實情,仍是冷冷地詢問:「爸爸怎麼說?」


  三人合聲:「笑到不行。」


  義父骨子底果然還是流著陸家的血,混蛋!


  見陸判沒要把他們剁成肉片,一三四兄弟們討好地黏上去,多謝判官大人大人有大量。


  「這件事就深埋在你們大腦深處,日後絕對不要再提起半個字,背著我討論也不行。」


  怎麼辦?這樣水手服、網襪和皮衣還有到底有沒有穿內褲,不就成了禁句?


  「可是二哥不是不喜歡和人肢體接觸麼?」陸祈安問得有些委屈和心疼,讓陸判不得已軟下口氣。


  「為了埋伏抓毒梟,忍耐幾晚就過去了。」


  「不行。」


  「不行什麼?」


  「不准小盼你忍耐。」


  「沒錯,阿官你已經忍受夠多了。」


  「人生在世,免不了吃點苦頭,少說天真的傻話。」


  「也對,好吧,也只能這樣子了──小盼,我愛你。」陸青枝率先發難。


  「阿官,我也愛你。」陸晴空告白得好開心,每天早上都想說上一句。


  陸祈安滿嘴奶油,感受到兄長鼓舞的眼神,跟著追加寶貝小老四專屬的愛的捧花。


  「二哥,雖然祈安只是沒有心的偶人,但我仍是會為你笑、為你哭泣。」


  陸判一次被三方圍攻,大概最近被他們膩慣了,竟然產生了抗體。


  「回家吧,笨蛋們。」


  「欵?」


  陸判回去後,把五等份的柚子重新分成四份,別人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但他家兄弟可是心知肚明。


  陸祈安捧起柚子,千年來在感情事吃足苦頭還是學不乖,僅為一點感動,就這麼把自己所有給了出去。


  「太可愛了。」


  「嗯嗯!」

 

 

 

  我明知世態炎涼,仍是對社會現實感到心寒。


  我拎起嬰兒床掛著白、黃、青三色平安符,雙手顫抖不已。


  「我求了這麼多年都沒用,孩子生了你們就半夜跑來看,還不叫醒我!這算什麼哥哥!絕交!」


  「林可憶,你又在發什麼神經?」


  天頂的明月就像在嘲諷我亮著暖光,雖然想叫他們全去撞壁,卻又希望他們能在這無常世道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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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親親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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